出乎眾人預料的是,傑爾曼宣稱從羅列的時間軸中,並沒有得出什麼答案,讓眾人都去做自己的事情。
眾人心有疑慮,但是隻好先散了。
他們以篝火為中心,像是行星一樣在自己的軌道上運轉起來。
傑爾曼繞過了篝火,來到了昏黃與黑暗的、光影交接的一棵大樹下,看到了正蹲坐在那裡的小滴。
小滴雙手抱著膝蓋,抬起頭來,麵無表情地望了傑爾曼一眼。
傑爾曼看得出她情緒不對,問道:“你怎麼了?”
“我……”小滴支支吾吾半天,扶了扶黑框眼鏡,說道,“我們這裡真的有四個「虛假的人」嗎?”
“對,你剛才也聽我們分析過了,我根本沒有帶三個以上的人來到雨林沼澤,這裡卻有八個人,肯定是有問題的。”
傑爾曼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小滴一番,問道:“你是有什麼線索嗎?”
小滴搖了搖頭,猶豫了片刻,問道:“你說,我有沒有可能就是「虛假的人」中的一個?”
嗯?
傑爾曼聽到這裡,不由地愣了一下。
他實在是沒想到會有人懷疑自身存在的,不過考慮到這?人是小滴,又的確說得過去。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你想啊,我不是記性很不好嗎?大家經常笑話我這一點……”
小滴用拳頭輕輕敲了敲她自己的腦袋,說。
“說不定,我就是混進來的「虛假之人」,隻是我忘記了這件事……是我的話,的確做得出來這種事,對吧?”
她平時不承認,偶爾卻又挺有自知之明的。
傑爾曼忍不住笑了笑,說:“放心吧,小滴,你不是「虛假之人」。”
小滴瞪大了眼眸,凝視著他,好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一樣,問道:
“你說的是真的嗎??怎麼能確定呢?為什麼啊?”
她來了一連串的追問。
傑爾曼解釋道:
“剛才羅列出那條時間軸之後,其實我就明白了「雙尾蛇?地獄鈴聲」死後念能力的規則。”
“我不明白。”
小滴搖搖頭。
傑爾曼一步步地解釋起來。
“它其實有更多方便的方法,絕不會在時間軸上露出破綻,比方說,直接取代我們之中的某人,或者取代我們記憶中的某人。”
“但是它沒有這麼做,這就證明它要麼不想這麼做,要麼不能這麼做。”
“前者代表了它們擁有‘完全催眠’的餘地,隻是故意露出破綻來讓我們廝殺。”
“但是這種手段根本沒有必要,它有這種能力,直接催眠我們互相殘殺即可。”
“所以我傾向於後者,‘它不能這麼做’。”
“我注意到,「虛假之人」的數量是緩慢增加的,我意識到情況不對時,還是七人,後麵就變成了八人。”
“也就是說,它們就像是一枚枚釘子,紮入你的皮肉,讓你流血不止,讓你流膿,傷口逐漸感染擴大。”
“它們修改認知與現實的方式,就是這樣插入到我們的記憶中,不斷地蠶食現實。”
“直接取代某人,是它們做不到的事情,至少現在不行。”
“這麼一來,想要知道誰是「真實的人」,隻要抓住一個點。”
“那就是和我一樣的,在時間軸中絕對不可或缺的角色。沒有了這個角色,時間軸之後的事情根本無法推進。”
小滴聽到一半就已經雙眼放空,也不管有沒有聽明白,就認命般地點頭,承認了傑爾曼說得都是對的。
反正相信傑爾曼就是了。
傑爾曼繼續說:
“你的念能力「凸眼魚」,在黑暗大陸探索中的重要作用僅次於我。”
“這裡根本沒有第二個人的能力,能夠取代你,所以你一定是真的。”
“如果你不是真的,那麼就是在動搖我是真實的這一大前提。”
小滴大眼睛轉了轉,舔了舔嘴唇,說:
“反正,我是「真實的人」,就對了,是吧?”
“對。”
這時候,從樹後忽然有人說話,然後轉過來一道身影,嚇了小滴一跳。
小滴轉頭看去,竟然是留了大胡子的金。
她不由地轉頭看向傑爾曼,眼神裡的意思像是他們對話被金聽了去,該不該殺人滅口。
傑爾曼看懂了她的眼神,擺了擺手。
金撇撇嘴,解釋說:
“我和你們一樣,都是「真實的人」,理由也是一樣的――不可替代性。”
“沒有我,你們根本沒有辦法與貪婪之島搭上線,也不可能獲得貪婪之島的後勤資助。”
“它們可以模仿貪婪之島的卡牌,模仿卡牌的部分能力,但是卻沒有完整地編織出與貪婪之島最直接的關係網。”
“畢竟它們隻是一群活在黑暗大陸的魔物,借助我們的記憶來了解人類。”
“它們萬萬沒有想到,遭遇這種情況後,我們會這麼冷靜,沒有一上來就互相懷疑、自相殘殺,所以記憶修改中也就有許多疏漏。”
“除此之外,它們修改記憶的範圍也是有限的。”
“它們在時間軸上與我們的相遇,大部分都發生在1997年年末到現在之間,其餘的部分都異常模糊。”
“如果給它們更多時間,它們應該能做得更好吧?”
金說到這裡,語氣竟然有些遺憾,似乎是想要見識一下那種情況。
“總而言之,傑爾曼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就解散了剛才的聚集,轉而悄悄地找到了我,說明情況之後再來找你。”
“之所以這樣小心翼翼,是因為我們還有一個同伴,在其餘的五個人之中,現在我們還拿不準到底哪一個是我們的同伴。”
“在沒有找到他或她之前,最好對我們知道的這部分守口如瓶。”
聽到“小心翼翼”、“守口如瓶”這些詞,小滴就捂住了嘴巴。
然後她黑白分明的眼眸左右看了看,像是生怕自己的呼吸太大聲,會暴露了這裡的情況一樣。
傑爾曼說:
“你自然一些就好。”
於是小滴鬆開了雙手,眨了眨大眼睛,低聲問道:
“我們的最後一個同伴,要怎麼找出來?”
傑爾曼說:
“其實我們已經有目標了,隻是還不確定,理由同樣是不可替代性。”
“我是因為「傳送提燈」而不可替代,小滴你是因為「凸眼魚」而不可替代,金是因為「貪婪之島」而不可替代。”
“還有什麼是不可替代的?那當然是讓小隊持續作戰的能力……”
“最初我在「減壓」與「治愈」間搖擺,但是考慮到我許多次「美德與折磨」的經曆,最後還是確定「減壓」必不可少。”
“在這支隊伍裡,雷納德與比司吉都擁有「減壓」的念能力,最後一個同伴,應該就是在他們之中。”
“隻是他們兩人都很早就在隊伍裡,在記憶中也沒有很明顯的破綻,一時間很難摸得準他們之中哪一個是真人。”
小滴問道:
“那現在怎麼辦?把他們兩個人叫過來,問一問嗎?”
“也可以。”傑爾曼說,“先把他們兩人叫過來,就算一時間分辨不出真假,也沒有關係。”
小滴這時候反而敏銳地意識到傑爾曼想要做什麼了:
“我知道了,我們要對除他們以外的人下手,對嗎?”
傑爾曼點頭道:
“沒錯……它們的數量在逐漸地增加,不能再等下去了。”
“要不然等到太陽升起,這裡恐怕就一堆人了,到時候情況會更複雜,認知與現實也會被它們修改得更多。”
傑爾曼轉向金,又說:
“等會拜托你盯著雷納德與比司吉,看看能不能揪出「虛假的人」,我和小滴來清理剩下的那些家夥。”
“好,放心交給我。”
金回答道。
小滴躍躍欲試起來。
三人正要有下一步動作時,卻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爆響,然後就看到一陣塵土飛揚,一棵大樹轟然倒塌。
一場衝突醞釀已久,現在才猛然爆發。
互相仇視的是「蠻族戰士」哈特與「破盾者」西格曼。
兩個女人用長柄刀與長矛交手一瞬,然後分列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