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混亂的數小時內,諾布從海水中爬上岸,並找到了龐姆,但是他未能遇到其他獵人協會成員。
當時大雨傾盆,BW1號殘骸陷入一片火海,陸地上漆黑無光,怪物的陰影蠢蠢欲動。
諾布不得不立即做出選擇。
在這之後,他其實完全可以和昏迷的龐姆,一起待在中。
這樣對於他們兩人而言,是最安全的。
他也的確起過這個念頭。
可是,一旦看到懷裡的龐姆,她那張半人類、半嵌合蟻的麵容,諾布就會想起在東果陀共和國發生的一切。
當時的他,明知龐姆就在宮殿之中,可是畏懼於蟻王與三護衛,不敢再返回查看與解救。
儘管變成嵌合蟻後的龐姆從未怪罪過諾布,可是他真的過得了自己心裡那一關嗎?
我就這麼拋棄了自己的弟子,我還有資格被她稱呼為“老師”嗎?
如果是傑爾曼或者莫老五,就絕不會像我一樣膽怯。
他們哪怕拚了自己的命,也要把弟子救回來吧?
諾布無法就這樣輕描淡寫地原諒自己。
之後,奇?、小傑的臉也在他的記憶中浮現,與這兩位天資聰慧的少年相處,一定程度上撫平了他些許心靈上的傷痛。
隻是,自己真的能堂而皇之地接受這兩個少年的崇敬嗎?
當他們知道我的真麵目,該會有多麼失望?
諾布不敢想象那個畫麵。
他開始厭惡地唾棄自己的怯懦。
我身為職業獵人,怎麼能像是縮頭烏龜一樣待在裡?
為了保住自己和龐姆的命,就任由外界那群幸存者在哀嚎與絕望中死於怪物之手。
這和東果陀共和國那段時間,有什麼區彆?
我……我到底是為了什麼而踏上這趟遠航之旅的?
為了在這樣的偉大事件中混個資曆,以便成為嗎?
這樣的我,和那群曾被我嘲笑的協專獵人,到底又有什麼區彆?
我到底要辜負多少次彆人對我的期待,才能夠醒悟過來?
於是,諾布下定了決心。
他強迫自己,鑽出了,開始解救遇到的每一個幸存者。
進入的幸存者們,對諾布千恩萬謝,因為他們都是在最絕望的時候,遇到突然出現的諾布。
後來,諾布拯救了數位老婦人的性命,隨即要求她們照顧龐姆。
老婦人們儘管察覺到龐姆不是人類,心生畏懼,可是出於對救命恩人諾布的信任,還是答應下來,還幫忙掩住龐姆。
後續解救幸存者的過程中,諾布不可避免地遇到眾多吸食死者怨念的怪物。
大多數情況下,他都選擇避戰,以救下更多人作為目標。
在這之後,中進入了越來越多幸存者,分布在不同的房間中。
他們都是諾布頂著莫大的壓力,從怪物眼皮底下,救下來的一批批幸存者。
有好幾次他都幾乎來不及救人,甚至有可能被怪物留下來,命喪當場。
如果他現在還有頭發,在這種壓力下,肯定會再次掉光。
然而,這隻是他噩夢的開始。
因為,他很快就見到了熟悉的嵌合蟻。
它們的組織架構、它們的習性、它們的作風,諾布做夢都不會忘記。
噬人嵌合蟻,其實並不比吸食怨念的怪物強大。
但是,它們是埋藏於諾布心中深處的恐懼根源,意義完全不同。
每次離開,他都需要做足心理建設,每一次對他而言都是對自身信念的挑戰。
諾布已經不記得自己出入多少次,救了多少人,又在那群恐怖的怪物手裡死裡逃生多少回。
他隻知道,當他回過神來時,裡的眾人都在向他道謝,許多人前來與他握手,拍打他的肩膀,讚賞著他的舉動。
諾布聽見有人對他說,你做得已經足夠好了,不用再出去了,再出去,你會死的。
他好半晌才確認,是真的有這麼幾個人勸他不要再出去了,不是自己膽怯的幻想。
那時候的諾布,的確每次回來之後都大汗淋漓、臉色煞白,幾乎是一臉死相,卻又在猶豫片刻之後,再度離開。
他不離開,就沒有辦法找到幸存者,也沒有辦法為他們打開安全之門。
彆人的勸說與安慰,讓他動搖了好一會兒,可是他仍舊離開了。
諾布的確做得足夠多了。
他這個時候待在裡不再出去,想必之後也依舊會獲得“英雄”的名聲。
但是,諾布還是出去了,他選擇更貪心地要救下更多的人。
他從始至終都未能克服恐懼的產生,他隻是一直都與恐懼賽跑,竭儘全力地不讓後者追上他。
終於,破曉時,筋疲力竭的他再次回到裡,仿佛是給予他勇氣的饋贈一樣,龐姆醒了。
龐姆在知道了自己老師後半夜做的一切後,怔怔出神好一陣,然後才鄭重其事地勸老師休息。
她的理由很充分:“我能看得到綺多的情況,她現在身處一個安全的地方,周邊都是幸存者。”
“葛兒、鴣姑等人都在觀察的畫麵中出現,這代表著當時綺多那一支隊伍,找到了一處能容納眾多幸存者的地方。”
“那個地方很可能就在附近,那麼一大批人,數個小時,他們走不遠的。隻要找到那個地方,這裡的人就都安全了。”
諾布答應休息,也答應讓她出去尋找線索。
在這之後,龐姆離開。
外麵已經天亮,她果然找到了綺多等人留下的。
這個標記,是綺多她們特意留下來,指引其他獵人協會成員,沿著這個方向追上她們。
返回的龐姆,將這個消息告訴諾布之後,諾布終於如釋重負。
他們兩人一同離開,花費了一點時間,總算找到了這一處海岸要塞,並進入其中。
接下來的事情,傑爾曼也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