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爾曼沒有索求「三原水」,就這麼傳送至「黑暗牆壁的大門」。
然後,他便看到了夾在兩座參天世界樹之間的牆壁,以及牆壁上的大門。
牆壁的花紋,還是那樣熟悉,如同海浪一樣翻滾,但是又與深海之門有所不同……
現在看來,它實際象征的,應該是黑霧才對,隻是狀若海浪。
這一次,再也沒有「麵壁人」在旁邊阻攔他,把他丟向遠方,這裡隻有一扇大門,以及空寂的環境。
傑爾曼回頭遠眺,就能看到世界樹紮根之下的烈焰火山。
它們此時竟然全都像死火山一樣沒有了任何活動,甚至看不到一點火光與濃煙。
他隻能看到,在這群變得死寂的火山之上,那夜空之中,猩紅殘月高懸,看起來似乎比之前要更趨向完整了。
距離滿月,大概還剩下三分之二。
傑爾曼轉過頭來,走向大門,手裡提著那一盞「貪婪與瘋癲的老巨人」,贈予他的提燈,同時也是「鑰匙」。
他提起那盞提燈的鐵環。
與以往大多數提燈都不同,他這一盞提燈散發出銀色的光芒。
當傑爾曼舉起提燈後,大門就隆隆地朝內開啟,露出黑暗的世界。
傑爾曼走了進去,沒走幾步,大門就在他身後隆隆關閉,並消失得無影無蹤。
於是,傑爾曼置身於一個完全黑暗的、空曠的世界,隻有他手裡的這盞提燈,還能提供光源。
他提著提燈,警覺地往前走去,腳步聲在回蕩。
忽然間,一股輕緩的、仿佛從洞穴深處傳來的樂聲,傳到了傑爾曼的耳邊。
傑爾曼仔細辨認,聽了一段,就認出那是鋼琴的聲音。
彈奏的是德彪西的「月光」。
鋼琴之音沒有讓傑爾曼的腳步停頓,反而成了他的指引,他朝著聲源緩步走去。
接著,小提琴的音色響起,鋼琴的聲音還在,卻像是退居到小提琴身後的婦人一樣含羞帶怯。
又是一段過去,小提琴的聲音消失,隨之出現的是長笛,鋼琴承擔了與之前相同的作用。
最後,長笛與鋼琴一同隱入黑暗,這次浮現的是豎琴的獨奏。
四種樂器,或是配合,或是獨奏,將一整首「月光」演奏完畢,而傑爾曼也恰好走到了演奏者們的麵前。
傑爾曼看不清楚那四個演奏者的真容,但是從提燈有限的光源來看,就看得到他們的腳趾就比自己整個人都要大。
他從這四位演奏者身上,感覺到了熟悉的聲音……他們全都是「麵壁人」。
四位「麵壁人」沒有阻攔或攻擊傑爾曼的意思,全都在演奏完畢後,朝著後方緩緩退去一段距離。
傑爾曼的前方出現了一條寬敞大道,提燈的光源根本無法照耀完整的路,但是傑爾曼能夠感知得到。
他越來越接近對方了。
「黑暗」坐在祂的王座上,戴著冠冕,整個身體都隱沒在黑暗中,或者說,祂的身體本來就是黑暗。
祂相當慵懶地用一隻手托著下巴,直到傑爾曼靠近了,祂才放下手,慢慢地坐直了身體。
“相信「深海」已經什麼都說了吧?”祂的語氣很滄桑,像是四、五十歲的人,“無論是「蠱怨」,亦或者「血肉」,你做得很好。”
“現在,你還剩下最後一個使命……你要來從容地接受你的「命定之死」了嗎?”
“我不會死。”傑爾曼將提燈放在腳邊。
「黑暗」嗬嗬地笑了幾聲,說:“我想也是,不過,你要做的事,與「深海」現在做的事,全都是徒勞而已。”
“神設下了你命運的「因」與「果」,那麼,無論你中間怎麼掙紮,你最後都會走向「命定之死」。”
“「蠱怨」與「血肉」是這樣,「深海」與你是這樣,我也是這樣。我們哪怕能無數次複活,卻始終逃離不了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