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難受,哪怕席季禮說的都對,她依然不減分毫。
楚瀝青伸手拍拍江離聲肩膀,“季禮說的對,我修行醫術三百年,侍藥三百年,也仍舊拿這個腐毒沒辦法。若非你靈力特殊,就連裴榮,也是救不了的。”
江離聲抿著唇,不說話。
楚瀝青又道:“若是沒有你想法子來救,到了時辰,一經焚城,他們也是一死,並不比現在因試藥死去好多少。”
江離聲鬆開緊攥的手,“我知道。”
她嘗試調動靈府內的靈力,仍舊空空蕩蕩,她不甘心,繼續調動,許久,直到跑如廁的那幾個漢子回來,她仍舊一絲一毫靈力也沒能調動起來。
為首的漢子已泄的沒多少力氣,“姑娘,我感覺身上輕鬆多了,你看看我這腐毒,是不是解了些?”
江離聲一眼看得清楚,她搖頭,“分毫沒解。”
漢子聞言沒失望,“這樣啊,拉的老子都快死了,竟然沒解,咱們再繼續?”
江離聲提醒他,“已死了一大半人了。”
“死就死。”漢子看的很開,還是那句話,“我們都不怕,姑娘你怕什麼?若是犧牲我們一些人,能試藥換得全城的百姓們活,也值了。”
江離聲點頭,繼續試下一瓶藥。
本剩下一半的人,又死了幾個,其餘沒死的,又喝了藥後,躺在地上,已沒多少力氣。
那個漢子強撐著身體,勉強能站著,“我去給姑娘再喊些人過來試。”
片刻後,他果真又喊來了一幫人,這些人,臉上都有著視死如歸的神色。
就連楚瀝青都有些觸動,他修道數百年,對凡間百姓雖有悲憫之心,但心裡更明白,凡人性命,不過彈指,在他看來,即便救了,也不過幾十年性命甚至更少可活,因為這些人裡,大半人都被腐毒侵蝕嚴重,凡人性命脆弱,傷了五臟六腑,即便解了腐毒,也活不了多久,他們不是裴榮,能夠被江離聲重塑靈根筋骨,他之所以同意,也不過是讓江離聲求個心安而已,但如今,卻有些深受震動。
“師姐,我來。”席季禮將江離聲往一旁推,“我來給他們試藥,你去與昆侖的於師叔商議,下令焚城的時間就快到了,你們商議看看該怎麼辦?”
江離聲搖頭,“他們能奈我們如何?他們即便焚城,也奈何不了我們,不用管。”
她不離開,“我練的藥,我要親自試。”
席季禮無奈,隻能看著她忍著難受,繼續給這些百姓試藥,親眼看著這些人在她麵前,一個又一個倒下,在試了七八瓶藥,那為首的喊著不怕的漢子,也倒了下去。
江離聲推席季禮,“師弟,你給他渡些靈力。”
席季禮小聲說:“師姐,沒用的。”
江離聲也知道沒用,但這漢子一直堅定地跟著她試藥,與他同一批試藥的人都早已氣絕,而他一直在,到如今,終於倒了下去,她難受至極,想救活他。
“江姑娘,你彆難受,我早三天前,就想自己抹脖子了,你繼續試,興許下一瓶,你的藥就管用了。”漢子斷斷續續說完一句話,最後,氣息微弱地道:“我叫李二虎,江姑娘彆忘了答應送我去投胎……”
江離聲點頭,“你放心。”
她取了李二虎手指的血,滴進玉瓶裡,見他垂下手,氣絕。
“師姐,你一旁歇歇,還是我來吧?”席季禮再次道。
江離聲蹲在地上,這次沒反對,點了點頭。
席季禮接替了江離聲,繼續以人試藥,一瓶又一瓶,他比江離聲的動作要快很多,看著灌下藥腐毒沒有絲毫退卻後,便換一種,哪怕一個個在他麵前倒下,他依然能做到麵無表情著一張臉。
楚瀝青看著席季禮,修道之人,合該如此,但他卻欣慰不起來。
於從容走過來,伸手拉起江離聲,她也沒想到,玉宗主將徒弟教導的這麼心腸軟,對於修行之人來說,這不知道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
她沒法寬慰江離聲,畢竟這整個南城的百姓,實在太慘,哪怕他們身處在這裡,也清楚地知道,這裡麵的每個人,無異於活在人間地獄裡。
“楚師叔。”江離聲站起身,對著她喊了一聲。
於從容點頭。
江離聲拿著手
裡的玉瓶,又拿出儲物戒裡的拘魂燈,“您幫我,先把李二虎的魂,收了。”
她沒有絲毫靈力,哪怕手裡有拘魂燈,卻連個魂也收不了。
於從容二話不說,催動靈力,注入拘魂燈,拘魂燈瞬間轉了起來,江離聲將玉瓶裡的血滴入拘魂燈,拘魂燈吸收了李二虎的血,越轉越快,幽幽冥火,愈來愈亮,片刻後,忽然定住,不動了,須臾,冥火熄滅,整個燈黑了下來,與給裴城主和夫人收魂時一樣。
江離聲的臉頃刻變了,“李二虎剛煙氣,不可能收不到他的魂。”
於從容心神一凜,“立即傳訊,再問問玉宗主。”
江離聲拿出傳訊牌,給玉無塵傳訊,“師傅,剛死的人,拘魂燈也收不到魂,是怎麼回事兒?”
玉無塵的回訊很快,“發生了什麼事兒?你又用拘魂燈拘誰的魂了?”
“河新城一個百姓,叫李二虎,他剛死,我想先拘了他的魂,屆時送他去投胎,用他自己的血,拘魂燈與滴入裴榮血時一樣,也滅了。”江離聲簡單說了經過,“您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玉無塵立即說:“你們在救河新城的百姓?”
“嗯。”
“還能是什麼?他剛死,要麼是魂飛魄散,要麼是先你一步,被人收了魂。”玉無塵聲音沉下來,“沒中腐毒的人都救走了嗎?若是救走了,其餘那些中了腐毒的人,你救不了,現在立即離開。”
江離聲捏緊傳訊牌,“師傅,他剛死,不足盞茶。”
“正是因為如此,我才叫你離開。”玉無塵語氣淩厲,“剛死了盞茶的人,就在你麵前,拘魂燈卻拘不到魂?你用腦子想想,你那個地方,還能待下去嗎?”
江離聲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