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他起身,走到院裡撿了一根樹枝,在地上大致勾勒了一下安南的形狀,並且於中間劃了一條線,示意南北分離。
“將軍請看,目前的情況就是這樣,雙方兵馬以廣平府為界,接連交戰數次,阮主都是輕鬆取勝,戰爭曠日持久,勞民傷財,雖然傷害是對兩家而言,但是很明顯,鄭主的底子要薄很多,這也就是他們急於攻略大明,搶掠物資糧食的原因。”
“大明內憂外患,西南邊境早就處於無人打理的境地,又布滿了土司勢力,這些人有的聽朝廷的,有的不聽,還有的觀望自保,如此一來,西南乃是一片散沙,這也就是鄭主信心的來源,覺得大明手伸不了那麼長了。”
高衡正要說話,成子龍卻製止了他道:“將軍且慢,聽在下說完。所以此次作戰,將軍不用過分擔心。雖然形勢危急,但我們有三個有利之處。”
“其一,鄭主發兵一萬,加上被將軍消滅的鄭光的三千京兵,鄭主出動的人馬已經多於一萬,要知道鄭朝全國兵馬不過十萬出頭,光是在廣平府對峙的就有一半,後方五萬人,一下子出動了兩成,國內局勢必將更加緊張,他是在玩火,所以安南軍對傷亡的承受能力很低。”成子龍道。
高衡點點頭,“我明白了,三千京兵的損失對他們來說已經非常巨大,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後續軍隊到來,複仇心切投入進攻可以理解,可若是我們能在脫縣城外殲滅對方大量有生力量,鄭主就承受不了這樣的損失。”
成子龍笑道:“不錯,正是此理,所以他們的韌性遠沒有我們強,隻要損失到一定程度,就是想打,也沒這個實力,總不能為了我們這一股僑民,調動全國兵馬,那廣平府他還要不要了。”
成子龍在地上劃了一個叉道:“這裡就是鎮南關,對方一萬人來襲,將軍想想,也不可能全部撲向我們,淵縣的教訓曆曆在目,誰也保不準明軍不會偷襲,若我是主將,最多分兵一半,如此一來,我當麵之敵僅有五千,這是其二。”
“這其三,其實將軍應該不難猜到。”
“先生說的可是,我軍生死存亡,所以團結一致,士氣高昂。對方遠道而來不說,國內連年征戰,早就已經是人困馬乏,四鎮兵的士氣不可能那麼高昂,此消彼長之下,人和優勢在我。”高衡說道。
“厲害,厲害啊。若將軍不說,在下倒是認為,這番見識至少也要出自一個總兵之口。”成子龍豎起大拇指道。
“先生過譽了,高某不過是胡亂猜測。”高衡拱手道。
成子龍意味深長地看了高衡一眼,果然,此人頗有雄姿,自己一生所學,卻到現在沒有用武之地,好不容易跑到安南,又碰上了這檔子事情,若不是他及時出現,自己的小命都丟了。
成子龍忽然鄭重作揖道:“將軍,可否對在下說句實話,古有商王文丁之子箕子率領遺民東渡,建立箕子朝鮮,若是將軍有機會在安南開創一番事業,將軍做還是不做?”
高衡一時不知道如何應答,成子龍上前一步道:“請將軍如實告知,做還是不做?”
“做!當然要做!大丈夫頂天立地,當掃儘天下不平之事,如今華夏萬民掙紮在水深火熱之中,若是我袖手旁觀,於禽獸何異?若他日有機會在這裡組建兵馬,高某定當揮師北伐,掃平建虜流賊,還華夏一個朗朗乾坤。”高衡斬釘截鐵道。
“將軍,請受我一拜。”成子龍說完就要一揖到地,高衡連忙托起他道:“先生這是要做什麼?”
成子龍道:“高將軍,如蒙不棄,我成子龍願意追隨將軍左右,為將軍出謀劃策,成就一番事業,在下畢生所學,願意全部奉上,此心,蒼天可鑒。”
幸福來得太突然,讓高衡一時有些恍惚,後世他倒是沒少看小說,每次有什麼主角穿越的時候,都希望能遇見一個當世大才當自己的謀主,成子龍此人雖然不見史書記載,但是經過一番交談,此人絕不是碌碌無為之輩,相反,有一肚子的墨水,在這個對於高衡來說熟悉而又陌生的時代,有這麼一個智囊跟在身邊出謀劃策,分析局勢,那是再好不過了。
至少,可以幫助他少走很多彎路,就像是步槍標尺那樣,能通過它不斷修正精度,成子龍起到的正是這樣的作用。
“先生快快請起,高某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何德何能,能讓先生輔佐。”
“不,英雄不問年齡,請將軍收留。”成子龍道。
其實成子龍也不是完全沒有自己的小算盤,他已經是四十餘歲的年紀,古代人均壽命並不長,四十多歲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了,如果能在死前做出一番事業,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另外,他在安南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若是高衡真能成事,跟在高衡軍中,自己一家老小的安全問題就解決了,搞不好自己還能青史留名。
有道是富貴險中求,都這麼大年紀了,賭上一次又何妨?
“多謝先生青睞,從今日起,就請先生做高某的軍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