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日,安南人承諾的日子到了,兩萬多民眾被上千安南士兵押解著來到了脫縣城外,因為脫縣城內已經被前期到達的難民給擠占得滿滿當當,所以已經沒有太多的空間,他們準備讓難民中的老弱婦孺進城去休息,城內能騰空的地方已經全部騰空,至少可以給他們一個遮風避雨的場所。
至於剩下的人,就隻能委屈一下了。成子龍和景昭早就安排人員對城外的營地進行了改造,軍營被暫時全部騰空出來,用來容納這些難民。
不僅如此,他們還砍伐樹木,提前在營中製作了一些木板房,也能容納一些居民,隻不過擠了很多。這都是沒辦法的事情,五萬人口對於大明來說可能不算什麼,連滄海一粟都不如。可是在脫縣這個小地方,一下子擠進來五萬人,瞬間就能感受到人口爆炸的窒息感。
此次交接,不僅有人口,還有十萬石糧食,為了迷惑高衡等人,鄭主特地讓鄭威再跑一趟,代表朝廷和他們交接。鄭威知道,這是為了給鄭富打掩護,所以欣然接受,再者,他也算是高衡等人的老熟人了,他去,可以讓對方進一步放鬆警惕。
不過今日,鄭威倒是有些意外,因為在城外代表對方的交接人並不是高衡,而是他們的軍師成子龍。
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在城外數裡的地方,他們已經知道自己馬上就會得救,一個個翹首以盼,伸長了脖子,望著城池的方向。
脫縣城下,上千求活旅戰士列隊齊整,城頭插滿了紅色的旗幟,給人一種絕對的安全感,那是僑民組成的軍隊,是自己人。
吱呀一聲,城門打開,成子龍帶著一隊士兵走出了城門,鄭威一反常態,並沒有端著宰相的架子,而是主動迎了上去。成子龍一聲冷笑,這家夥,難道不知道黃鼠狼給雞拜年的道理嗎?平日裡趾高氣揚的,今天在這裡裝客氣,真是用心險惡。
成子龍變換了一副表情,也是大步走了上去。鄭威見是成子龍,明顯一愣,問道:“怎麼是成先生,你們高將軍呢?”
成子龍拱手道:“宰相大人,將軍身體抱恙,所以正臥床休息,你也知道,最近難民不斷湧入,將軍也是公務繁忙,不能好好休息。並且這些僑民從四麵八方而來,或許帶著什麼毒素也說不定,將軍前日巡營後,回來便發燒了,所以今日隻有我來交接。”
鄭威一邊裝作聽成子龍解釋的樣子,一邊打量著脫縣城外和城頭的士兵,至於成子龍說什麼,他可沒興趣聽,不管你高衡今天是生病了也好,單純不想來見自己也罷,過了今晚,他就是刀下之鬼了,跟自己又有什麼關係。
一個不入流的小角色,要不是為了朝廷大業,他堂堂宰相,怎麼會再次屈尊來到這個地方,跟高衡、成子龍這樣的貨色多說一句話,鄭威都感覺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成子龍說著話,鄭威卻感到有些疑惑,怎麼除了成子龍身後跟著的士兵之外,城外其他的兵士看起來年紀都有些偏大,記得前一次來的時候,還有不少年輕士兵啊。城頭上的士兵看不清楚,但是總感覺有些怪怪的,不僅如此,原先他可是見過身穿鐵甲的兵士,但是現在,城外的士兵都是皮甲,高衡不在,城池的防禦就如此鬆懈嗎?
早知道這樣,鄭富跟他一起過來,直接攻城也不是不行。
成子龍見鄭威眼神不對,立刻出聲道:“既然人都到了,我們這就開始吧,在此之前,要先給大人看一下鄭祚,證明我們是有誠意的。”
成子龍拍了拍手,立刻有士兵押解著鄭祚從城門洞內走了出來,鄭威的目光立刻從士兵身上移開。
今日,鄭祚倒是換了一副模樣,須發明顯是被整理過,身上還換上了乾淨的長袍。這段時間可以看得出,高衡他們並沒有對其嚴刑拷打,而且夥食應該也還過得去,鄭祚知道自己不久就會被釋放,也是心寬體胖,鄭威甚至覺得鄭祚有些發福了。
“世子!老臣來接你了。”鄭威對著鄭祚喊道。鄭祚顯然也看到了鄭威,上次見麵的時候鄭祚被堵著嘴巴,說不出話,這一次雖然沒有,但鄭祚依然是不知道說什麼,他甚至有些哽咽,在這裡被關了數個月,他已經深刻體會到了失去自由是什麼滋味,特彆是陸濤的刑罰,這是一種比死還難受的感覺。
士兵們將鄭祚帶到了鄭威的麵前,成子龍笑笑道:“怎麼樣,我們答應的已經做到了。既然人你也已經看到了,我們這就開始交接吧,世子還要在我們手上待一會,直到最後一個僑民進入行營,我們才能放人。”
鄭威點點頭道:“好,那我們就開始吧。”
兩萬人當然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湧入,在成子龍的要求下,安南軍分批放人,每次一千人,一共是二十多批。
交接一直從早晨進行到傍晚,這才全部結束。獲得釋放的民眾一個個都是哭天搶地,若不是成子龍命令士兵催促他們快點走,這些人也許要當眾跪下來,給求活旅全體將士磕頭了。
眼看著最後一批人進入了行營,糧食也已經被收入城內,鄭威道:“怎麼樣,我們言而有信,你們可以放人了吧。”
成子龍回頭使了個眼色,士兵解開鄭祚手上的繩索,鄭祚頭也不回,直接跑進了鄭威的陣營中。成子龍對著鄭威拱拱手道:“雙方交接完成,我就不送大人,請回吧,但願今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不要再起戰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