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情報傳遞到兩廣一帶,官員們肯定也亂了,地方上的官員也是分為多派,各派都有自己支持的人選,結果地方上也跟南京朝廷一樣吵成了一鍋粥。
這麼看,景昭拍案而起也就不奇怪了,畢竟諒山府在境外,等於是站在第三方角度看國內發生的事情,這叫人怎麼忍得住。
“鼠輩!都是一群鼠輩!鼠目寸光!”景昭又罵道。
“好了!坐下!”高衡喝道。
景昭這才驚覺自己有些失態了,趕緊坐下。高衡倒是不在意,景昭年輕,火氣旺是可以理解的,任誰看到這份情報,都是一肚子火。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南明朝廷就是一群廢物。高衡雖然在這裡也很年輕,但是他畢竟兩世為人,而且有著領先四百年的見識,做事的風格自然是比景昭要沉穩很多,而且作為興華軍的領頭人,浮躁肯定是不行的。
他現在想的是如何讓興華軍發展壯大,來應對即將到來的亂局。雖然他對時間節點記得並不是很清楚,但是南明大致的脈絡他還是知道的,弘光滅亡之後,緊接著就是順著沿海搞了好幾個政權,有一個什麼隆武政權還有什麼紹武政權,然後就是永曆政權,南明總共就十幾年,這個稱帝那個監國,十幾年間政權換了好幾個。最後就是被壓縮到西南這一塊,也就是說,不久的將來,戰火可能就會燒到廣西了。
高衡能看得出來,座下眾將神態也是忿忿不平,華夏這麼好的土地,這麼好的民眾卻被這樣的朝廷所統治,簡直是暴殄天物。若說彆人也許感覺沒這麼深刻,興華軍眾將包括下麵的將士們那可是刻骨銘心。因為他們就是從大明走出來的,為什麼走出來,除了少數人是有目標之外,大部分人還不都是生活所迫,否則誰願意背井離鄉。
可是被生活所迫這幾個字說起來簡單,背後的原因多麼複雜,究其根本,還不就是苛捐雜稅,或者是農民失去了土地,活不下去了,才逃出來。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誰,還不就是腐朽的朝廷。如果朝廷政治清明,官員都為百姓著想,皇室都為江山和天下人著想,又怎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但是人性的貪婪是不能違背的,高衡捫心自問,即便是自己坐在那個位置上,也不一定能做得多好。所以必須要用法律來對人進行約束,無規矩不成方圓,設置一套成熟的律法體係,大家互相監督,再配置一套更加完善的政治製度,用律法來約束人心,才能破局。
未來,高衡要做的就是這樣的事情,興華軍要做的也是這樣的事情,可是現在,他們的實力還太過弱小,說這些都是天方夜譚。飯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步一步做,一口吃一個胖子是不可能的,還是要放眼當下。
高衡扭頭問道:“軍師,對這些事情,你怎麼看?”
成子龍捋須想了想道:“將軍想問的是大明國內局勢的推演嗎?”
高衡點點頭道:“正是。”
成子龍搖搖頭道:“恐怕非常不樂觀,而且這個速度也許會加快。南明小朝廷雖然占據半壁江山,但所倚仗的不過是長江天險罷了,江北四鎮之所以叫江北四鎮,是因為他們都在江北。據我所知,不管是流賊還是清兵,都是以陸戰見長,遼東精銳都頂不住,彆說江北四鎮這群烏合之眾,劉澤清、黃得功之流不過都是軍閥地頭蛇,手下又有多少精兵,他們擋不住的。”
成子龍起身從背後的櫃子中拿出一幅地圖道:“這是蒲德曼先生去廣州搞來的大明全圖,以後我們還需要更加精確的地圖,這一個就先將就著用吧。從圖上看,江北四鎮一旦被攻陷,南京就剩下長江了,南軍久在安逸環境之中,並不善戰,清兵和大順軍老營名聲在外,無論是這兩股勢力誰先突破長江,光靠南邊的衛所兵根本守不住,一旦過江,就是摧枯拉朽,直取南京。”
景昭問道:“可是軍師,南京城的重要性,相信小朝廷也知道,肯定會布下重兵,先打南京會不會太冒險了點,萬一僵持,反而對攻擊的一方不利。”
成子龍頓了頓,“南京城是小朝廷的核心,重中之重,擒賊先擒王,若我領兵,當先打南京,南京一失,隻會有兩個結局,要不然就是群雄四起,各自為戰,正好可以各個擊破。要不然就是軍心渙散,人心儘失,攻擊的一方從南京開始一路平推,統一全國。無論是哪一個局麵,都是好事,況且南京就在長江邊,為何不打。”
“本將讚同軍師的意見,南京守不住的,南京沒了,下一個就是浙江福建,江西地形複雜,先打浙江福建,包圍江西,再反打回去,要容易得多。隨即便可南下兩廣。四川掌握在大西軍的手中,兩廣要是沒了,大明的最後一塊根據地就剩下雲南了,雲南人口不多,經濟不發達,加上土司眾多,難以協調,不是龍興之地,朝廷就剩下滅亡這一個結局了。”高衡說道。
王奇問道:“將軍,這麼說的話,萬一流賊或者建虜聽說了咱們的存在,會不會直接出兵打過來?”
“非常有可能。諒山府緊鄰廣西,可不安全。”高衡確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