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將軍,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鄭芝龍在福建已經紮根,再讓我回倭國那鬼地方窩著肯定是不可能了。一旦清兵南下,南邊所有的兵力都會調動,我鄭芝龍的主力雖然是水師,但是也免不了被征調北上作戰,這些將士們跟著我南征北戰多年,又要北上去迎戰凶神惡煞的清兵,我實在是於心不忍啊。”說完,鄭芝龍以袖拂麵,裝出一副悲傷的樣子。
若是一般人,也可能以為鄭芝龍是真情流露,但高衡兩世為人,太知道鄭芝龍是什麼德性了,一個真正有著忠義氣節的將領,是不可能投降滿清的。鄭芝龍說這番話的目的,無非就是他有其他想法,不想北上跟清兵硬拚。
說白了,鄭芝龍肯定也想成為一方諸侯,貌似後來的隆武政權就是鄭芝龍擁立的,並且隆武帝也成為了鄭家軍的傀儡。可是鄭芝龍想這麼乾,那就這麼乾好了,為什麼要跟自己一個外人說,而且自己還是從安南遠道而來。
高衡心念電轉,很快就想到了一個可能,這家夥,不會是看上了自己的軍隊,想要自己加入他鄭家軍,壯大他的實力吧。
高衡想到這一點,酒意立刻醒了七分,立即將目光投了過去,他分明看見,鄭芝龍正從衣袖的縫隙中在偷偷觀察自己,雖然這目光是一閃而過,但還是被高衡敏銳捕捉到了。這家夥,原來一直都是包藏禍心,怪不得他親自邀請自己過來呢,原來是看上了自己的軍隊。
也難怪,自己的兵馬在熱蘭遮一戰中表現搶眼,作為海上大盜,鄭芝龍太明白荷蘭人是什麼實力了,自己能擊敗荷蘭人,這種精銳部隊誰不想要?
他回頭看了看鄭森,隻見鄭森還在跟衛隊長範玉談笑風生。鄭森還是太年輕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老子是什麼人。
高衡能想到,現在鄭芝龍還在跟自己好好談,可若是自己流露出不合作的意思,估計他就要強行扣人了。這家夥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他想當軍頭,卻要把自己拉下水,僑民們好不容易在諒山府休養生息,生活剛剛有了起色,高衡是決不允許任何人破壞這個局麵的。
高衡不動聲色,依然裝著醉酒的樣子,舌頭打結道:“總,總兵大人說的是,聽說清兵都是三頭六臂,不好對付,要不然遼東軍怎麼敗了呢。弟兄們可不能白白送死啊。”
鄭芝龍立刻道:“老弟說的是啊,但是朝廷一旦有命令,我又不得不從,所以啊,我有個不成熟的想法,不知道老弟願不願意聽一聽。”
高衡道:“大人請講。”
“老弟兵強馬壯,熱蘭遮一戰著實讓我開了眼了,沒想到天底下還有這樣一支兵馬,既然老弟這麼能乾,窩在安南這鬼地方屬實是大材小用,委屈了。像老弟這樣的英雄豪傑,就應該有大展身手的機會,老哥我雖然不才,但還擁有福建一省之地,兩家這麼有緣分,老弟的軍官又能在我軍中學習,不如這樣,老弟加入我們,我們一起共創大業可好?”鄭芝龍說道。
隨即他又打了自己一個巴掌,“哎呀呀,醉話,醉話,喝多了,喝多了,哈哈,老弟切莫放在心上,我隻是愛才心切,說得遠了。”
高衡看著鄭芝龍的表演,心知,現在肯定不能當場拒絕,用什麼回去整頓一下兵馬的話來搪塞肯定也不行,鄭芝龍生性多疑,一定會引起警覺。自己既然來了,恐怕就很難脫身,至少是不能離開大明的土地,所以現在要做的就是讓鄭芝龍放下戒備,讓他看不出自己已經猜透了他的用意。
高衡拍著胸脯道:“大人,這怎麼能是醉話呢,您是大明朝堂堂總兵,麾下兵馬如雲,我不過是化外之地一個小地主,無名無分的,大人能看上我,是我的福氣。”
鄭芝龍有些喜出望外,沒想到高衡這小子答應得這麼痛快,“這麼說,老弟是答應了?”鄭芝龍知道,酒話做不得真,高衡酒醒了說不定就會反悔,所以他立刻追問道。
高衡道:“大人都這麼說了,自然是沒問題的,我可不是喝多了亂說,這對興華軍全體來說都是個好機會。隻不過,事起倉促,大人說起這事,我也沒個準備。船隊我帶出來了,興華軍主力還在家裡,要想來福建,非得坐船不可。”
鄭芝龍馬上道:“小意思小意思,老弟忘了我是什麼起家的了,福建水師還能缺少船隻不成?隻要老弟答應,我立刻派船隊把兄弟們都接來。”
高衡道:“這當然是沒問題,不過我此次前來,不僅僅是來福州一地,想必鄭森將軍也跟您說了,大明故土我已經很久沒來了,您也知道我原本是南直隸人士,這次來,怎能不回去看看,順便遊曆一下閩浙、南直隸各地,安南的生活太苦了,我也想放鬆放鬆。”
鄭芝龍不疑有他,大笑道:“哈哈哈,說得好,說得好,是應該放鬆放鬆,老弟儘管去,我讓鄭森帶兵陪著你,保護你的安全,你的軍官就在我這裡訓練,我保證傾囊相授。”
讓鄭森帶兵陪著,擺明了就是監視,這支隊伍的軍官十有八九都是鄭芝龍的親信,就是怕自己跑了。
不過高衡無所謂,隻要離開福建,就由不得鄭芝龍了。當下答應道:“太好了,有鄭森將軍陪著,一路上也不寂寞了,我自己也帶了衛士,他們可以一同隨行。”
鄭芝龍已經聽說了,他帶了四百人的衛士,區區幾百人算不得什麼,自己讓水師和陸軍都跟著他,諒他也飛不出自己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