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炮彈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鄭根身後一門大將軍炮的旁邊,掀起了一陣煙霧,崩起的碎石殺傷了幾個炮兵,他們慘叫著倒下,但是幾個士兵的傷亡對於鄭根的整個炮兵陣地來說算不上什麼大損失,很快就有人填補了空位。
轟轟轟,這邊安南軍的炮兵繼續發威,將大量的炮彈打入保皇軍的軍陣中,再次造成了大量傷亡。鄭根不是邊軍將領,但是他常年指揮升龍府的火器隊伍,多少還是有些研究的。他的心中此刻已經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因為對方的火炮好像是在校正點位,對方三發炮彈,每一發都比上一發精準,好像就是衝著自己的炮兵陣地來的。
但是這個時代,雙方單純的炮兵對轟戰術尚未出現,並不像後世那樣,用先進的科技手段測定對方的炮兵陣地,然後進行毀滅性打擊。受限於當時的科技條件,火炮也不過是步兵、騎兵的輔助武器,雙方單純的炮兵對轟不可能出現,因為炮彈的殺傷力不足以對敵方的炮兵陣地進行毀滅性打擊。
例如拿破侖戰爭時期,拿皇也是經常用騎兵來奪取對方的炮兵陣地,然後在引線孔中釘入長釘,來癱瘓敵軍炮兵火力。單純隔著數裡的炮兵對轟是不存在的,炮彈的最大作用還是殺傷敵軍密集步兵大陣。
但高衡就是要顛覆這種傳統的作戰模式,對於興華軍炮兵來說,至少他們手上有兩樣殺手鐧,一個就是火炮的性能,遠遠超出了安南軍裝備的火炮。另一方麵就是炮彈,興華軍炮兵裝備了製造局研製的最新開花彈,在彈體和內部裝填的火藥上進行了改進,使用了烈性炸藥,並且在彈體鑄造時刻上了規則紋路,保證爆炸的時候破片能均勻散布,並且在彈體內填充了跟定向炸藥包一樣的彈丸,極大增強了開花彈的殺傷力。
並且興華軍的開花彈在彈體的下方加裝了木製彈托,跟沒良心炮的木製隔板差不多,圓形的炮彈下方固定上平整的木製彈托,彈托的後方才是發射藥,這樣的好處是能極大加強炮膛的氣密性,增加射程的同時加強了炮彈飛行的穩定性,雖然是滑膛炮,但是興華軍火炮的精度可比安南人裝備的火炮精度高很多。
現在興華軍缺少的就是雷汞,如果能將雷汞發明出來,那麼開花彈就不需要單獨的引線,落地就能爆炸,無疑會大大提升破壞力。但是現在,開花彈還是利用傳統的引線點火方式進行引爆,先點燃彈體引線,然後入膛發射,落地後引線燃燒完畢,彈體爆炸。
眼見保皇軍又遭到了一輪打擊,損失超過了千人,高衡立刻發令道:“保皇軍,左右回避!”
掌旗兵發出旗語,前方的將領看見了,立刻催動部下道:“撤!撤退!”
嘩啦一下,保皇軍大陣鬆動,士兵們都長舒了一口氣,總算是躲過死神的召喚了,本來高衡也沒指望這些保皇軍能跟對方硬剛,他們基本上就是配角,來戰場上意思一下的。命令一下達,很多嚇破了膽的保皇軍士兵跑得比兔子還快,陣型頃刻間散亂開來,雖然這不是高衡一開始的計劃,原先的計劃是有序撤退,現在變成了無序狀態,可帶來的好處是,安南軍覺得對方士氣崩潰了,有前鋒將官興奮地大喊著:“敗了!他們敗了!弟兄們,殺啊!”
四鎮兵的士氣一下子高漲起來,城頭的鄭主和城下指揮的鄭祚也是拍手叫好,鄭主有些興奮地一掌拍在城牆的磚頭上,扭頭對黎神宗道:“看看你這個不爭氣的兒子,我們的兵馬還沒上去,他們就崩潰了,你現在可以想想,當本王把黎維佑捆到你麵前的時候,你應該如何處置他。”
鄭主可不想背上殺黎真宗的罵名,但是黎神宗正好可以利用一下,借黎神宗之手下詔處死黎真宗,這樣就變成了皇室內部的鬥爭,在法理上跟他可就沒關係了,也堵住了天下人的嘴。
一萬四鎮兵從小跑變成了奔跑,他們張牙舞爪,揮舞著兵器,朝著潰散的保皇軍發起了衝鋒。
黎維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分明看見,敵軍左右兩側的京軍也壓了上來,看樣子是要發動全線總攻了,這種威壓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更何況黎維佑不過是一個沒有戰場經驗的少年罷了,他雖然坐在馬上,可是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不過邊上的高衡卻是一臉淡定,包括保皇軍後麵的九千興華軍,依舊是不動如山。興華軍的戰旗迎風飄揚,獵獵作響,但是整個大陣仿佛平靜的湖水一般,甚至沒有人發出聲響。
猛然,雲梯上瞭望的士兵放下千裡鏡道:“三號炮位命中!”
“三號炮位命中!三號炮位命中!”信息一層層傳遞下去,吳榮的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這是象限儀第一次應用到實戰之中,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準確確定發射角度,標定諸元,足以證明用科學的方法來指揮炮兵在實戰中具有多麼強大的威力。
隨即,他的表情變成了堅毅,大吼一聲道:“重炮!開花彈一發裝填,齊射,放!”
吳榮高高舉起右手,然後重重落下,早就已經裝填好開花彈的三十多門四輪磨盤大炮和大將軍炮早已經按捺不住,按照三號炮位的射角調整完畢之後,三十多門火炮同時發出了怒吼。製造總局精心打造的開花彈帶著興華軍士兵的憤怒從炮膛中飛射而出,帶著熾熱的尾焰在空中劃過了一道白色的曲線。
轟隆轟隆,劇烈的爆炸聲在鄭根的炮兵陣地上響起,之所以使用開花彈,高衡就是要最大限度殺傷敵軍的炮兵。曾經有偉人說過,操縱武器的是人。隻要興華軍大量殺傷安南炮兵,那麼對方的火炮陣地很快就會失去作用,事實證明高衡這步棋走對了。
“啊!啊!啊!”慘叫聲響成了一片,無數的破片仿佛死神的鐮刀一般在安南炮兵陣地上收割著生命,一股股血箭從安南炮兵的身上激射而出,破片穿透人體帶出了大片的血肉,炮兵們成片撲倒在地,有的人口噴黑血,有的人哀嚎翻滾。這場景仿佛是人間煉獄一般,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