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司兵的火銃一陣胡亂轟打,他們可沒有興華軍那麼好的紀律性,彼時,大明的大部分軍隊都是把火銃當做一種遠程射擊的一次性武器來使用,主要是火器的破甲能力比弓箭強,所以不少明軍部隊都喜歡裝備一定量的火器。但除了京師神機營之外,要說如何係統地、科學地使用火器,可以說,大明能掌握火器正確使用方法的軍隊,一隻手數得過來。
大明的正規軍都如此,更不要說土司兵了,他們隻是拿著繳獲的火器一陣亂轟,不過效果顯然是很差,幾乎沒對明軍造成什麼傷亡。土司聯軍隻會平射火器,其實如果換成倭兵,用鐵炮拋射的戰術,反而能殺傷後隊的步兵。
不過土司兵並沒有接受過係統性的火器作戰訓練,所以不論是裝填速度還是射擊準頭都不行,基本上施放一輪之後,明軍就不可能再給他們施放第二輪的機會了。
“放箭!”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作戰還是回歸冷兵器,雙方都是土司兵,山林之中對於箭術倒是有要求,不少士兵從生下來開始就在山林中打獵,箭術高超。雙方弓箭手摘下背上大弓,張弓搭箭就是一輪互射,天空中箭雨交織在一起,帶著嗡嗡的弓弦施放聲,無數箭支迎麵落下。
反應快的士兵立刻用手中盾牌或者兵器進行格擋,反應慢的士兵就隻能眼睜睜看著箭支釘入自己的身體。
慘叫聲響起一片,無論是土司兵還是明軍,都有不少人被箭支射中,栽倒在地。不過秦翼明這邊要好得多,秦良玉這次可是將看家的部隊都拿出來了,雖然隻有五千人,但是戰鬥力不俗,並且這些士兵是長期對陣流賊的主力,戰場經驗豐富,雙方幾輪箭雨拋射,可以很明顯看到土司兵的傷亡比明軍要大得多。
秦翼明早就翻身下馬,抄起大槍,跟白杆兵並排站在一起,白杆兵是山地步兵,秦翼明等將領騎在馬上跟活靶子沒什麼區彆。
“白杆兵!列槍陣!”秦翼明大吼一聲,率先端平手中大槍。
“吼!”兩千白杆兵就在五百刀牌手的身後,端起長槍,展現出密密麻麻的槍陣。所謂“白杆兵”,就是以持白杆長矛為主的部隊,這種白杆長矛是明末秦良玉根據當地的地勢特點而創製的武器,它用結實的白木做成長杆,上配帶刃的鉤,下配堅硬的鐵環,作戰時,鉤可砍可拉,環則可作錘擊武器,必要時,數十杆長矛鉤環相接,便可作為越山攀牆的工具,懸崖峭壁瞬間可攀,非常適宜於山地作戰。
白杆兵的長槍跟明軍製式長槍頗為不同,殺傷力很可觀,作為山地近戰部隊,可以說白杆兵在西南地區無敵手。
“盾陣!散!”秦翼明一聲令下,刀牌手立刻按照命令閃避至大陣兩翼。這是白杆兵經久不衰的戰法,隻聽見轟隆一聲,兩支步兵大陣猛地撞在了一起。兩千白杆兵一同刺出手中長槍,如同一人一般,整齊劃一,隻聽見槍頭刺入人體的悶聲發出,緊隨而來的就是敵軍的慘叫,無數土司兵僅僅一個照麵就被刺翻在地。而土司兵裝備的長槍第一是長度,第二是重量,和白杆長槍不在一個檔次上,很容易就被明軍給格擋開。
更恐怖的是,明軍在收槍的時候,會將槍身翻轉,槍上的大鐵鉤勾住敵軍的鎧甲或者身體就往自己陣營中拖拽。土司兵猝不及防之下,有數百人摔倒,直接被長槍鉤入陣中。“跟我上!”一個年輕將領抽出腰間匕首,貓著腰半蹲著殺入了槍陣之中。
這正是白杆兵的殺招,大量敵軍摔倒被鉤入己方陣地之後,立刻會有數百士兵抽出匕首貓著腰在槍陣中行進,給倒在地上的敵軍補刀,他們往往還沒站起身,就被身形靈活的石柱兵捅死。
帶隊的年輕將領正是馬萬年,五百石柱兵跟在他身後,半蹲著衝進了槍陣之中,一個倒在地上土司兵被鉤住了盔甲,他正要掙脫,馬萬年衝到他的身前,朝著胸腹便送出匕首,那人慘叫一聲,瞬間沒了氣息。
又有一個士兵剛要反手拔刀,馬萬年眼疾手快,精鋼匕首劃過他的咽喉,他在地上翻滾抽動,脖頸鮮血狂噴,想要用手捂住,但是大動脈的血箭豈是雙手能捂住的,不一會,此人便不在動彈。
鮮血在白杆兵腳下蔓延,石柱兵各兵種緊密配合,不斷推進,敵軍的屍體層層疊疊,被他們踩在腳下。戰場上血腥味蔓延,讓人作嘔,可白杆兵麵不改色,在秦翼明的帶領下整齊推進,不斷收割人命。
“快逃啊!”戰場上不知是誰發了一聲喊,宜良縣城外的土司兵就像是潰口的大壩一般,突然鬆動了。有人轉身逃跑,一傳十十傳百,整個軍陣在一瞬間分崩離析,數千剩餘的土司兵瘋狂往回逃跑,隻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這種場景讓秦翼明也是一愣,不僅是前出的石柱兵,就連後麵壓陣的沐王府明軍也傻眼了,沐天波喃喃道:“白杆兵的戰鬥力竟然如此強悍,早知道,早些問老太君借兵,是不是早就能滅了沙定洲了。”
當下,沐天波竟然覺得有些後悔,自己平日裡眼光短淺,就把視線放在雲南這一畝三分地上,如果能早就布局,跟秦良玉搭上線,比如雙方簽署一個協防協議什麼的,一方有難,另一方及時支援,也許在沙定洲叛亂的萌芽階段,就能把他們遏製住。
白杆兵跟沙定洲麾下兵馬初次接觸就輕鬆取勝,這讓秦翼明也是信心大增,剛才傳回來的探馬報告顯示,對方主力就在陽宗海,陽宗海離這裡很近,眼前數千敵軍殘兵豬突狼奔,很明顯是要逃回陽宗海,如果此時乘勝追擊,豈不是事半功倍。
秦翼明立刻對身邊秦拱明道:“發信號給小公爺,我們追殺上去,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小公爺的主力殿後,萬一我們遇到危險,也能接應一番。”
秦拱明立刻朝陣後打出了旗語,沐天波和吳立身、柳大洪等人都看見了,白杆兵維持陣型,一路小跑,不斷追擊敵軍,收割對方有生力量。
柳大洪道:“小公爺,這麼乾是不是太危險了,白杆兵隻有五千人,雖然勝了一陣,但陽宗海那裡可是有敵軍兩萬人,末將估計是沙定洲主力,五千人馬貿然追擊,有些托大了。”柳大洪不好多說,實際上他想表達的意思是,小公爺才是主將,秦翼明打個旗語就追上去了,這不是自作主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