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阿其那!你的漢兵已經打了七八次了,還是打不下來,我早就說過,你們這些明國降軍不堪用,進城屠城你們倒是跑得快,打仗,你們不行。”博洛從鼻子裡冷哼了一聲,都沒抬眼看跪在一邊的李成棟一下,這讓李成棟內心大為光火,想當年,這些滿人不過是明廷走狗,努爾哈赤也不過就是李成梁家將,現在自己竟然跪在滿人腳下,聽著他罵自己是豬。
若不是清軍勢大,李成棟恨不得立刻跳起來,砍了博洛。
“陳泰,怎麼樣,這一陣交給你,務必攻下城頭!”博洛收回千裡鏡道。
鄭芝龍投降之後,博洛直接玩了一招陰的,鄭芝龍本來以為,自己投降清軍,肯定是加官進爵,享儘榮華富貴,可是誰能想到,投降之後博洛立刻變卦,解除了自己的兵權,把自己和一乾軍將送去了京師。鄭芝龍大為惶恐,誰都知道,這世道一旦失去了兵權意味著什麼。
博洛這麼乾原因無他,一方麵是了解了鄭芝龍的背景之後覺得此人海盜出身,反複無常。另一方麵是他投降竟然沒把他兒子帶來,這不是腳踏兩條船嗎,誰能相信他。所以多爾袞密令博洛逮捕他,博洛直接就抓了鄭芝龍押送京師。
但是數萬明軍降兵博洛卻沒放過,直接篩選了一半人編入了李成棟的隊伍。此次攻打福京,博洛本來想著少死一些大清國勇士,所以一上來就用的烏真超哈和李成棟的漢軍隊伍進行攻打。結果打了這麼長時間,烏真超哈倒是取得巨大戰果,可李成棟的漢軍實在廢物,根本打不上去,城下堆積了成千上萬的死屍,讓博洛煩躁無比。
清軍打仗,講究的就是一個快,絕不能在一個地方打消耗戰,況且各路清軍虎視眈眈,自己要是慢了,也許彆人就要打過來了。你比如濟爾哈朗、尚可喜等人的湖廣軍,聽說也要發動攻擊了,這要是他們搶了先,把湖廣、兩廣打完了,自己拿下福京抓住隆武帝又如何,功勞跟人家沒法比啊。所以今天,他也不管了,直接把鈕鈷祿陳泰拉了上來,讓他和陳錦這兩兄弟帶領鑲黃旗發動攻擊。
讓鑲黃旗上也有個私心,博洛本身是鑲藍旗的人,皇太極時期,兩黃旗和正白旗是上三旗,其他是下五旗,鑲藍旗的地位一直低下。現在多爾袞起來了,勢必重新洗牌,比如兩白旗現在地位就很高,他作為鑲藍旗的人,肯定要跟緊多爾袞,最好的方法就是削弱一下兩黃旗,那麼讓鑲黃旗打頭陣也未嘗不可,留下何洛會的鑲白旗在後麵看著,多爾袞和多鐸若是知道了,恐怕也會誇自己會來事吧。
陳泰卻沒想那麼多,他是單純的武將,這種立功的機會他可不會放過,他早就看李成棟這幫漢軍廢物不順眼了,“勇士們,教教漢人,如何打仗!”陳泰張弓搭箭吼道。
“滿洲!萬歲!”身後五千鑲黃旗勇士拍著胸脯怒吼起來,每個人眼中都爆發出嗜血的目光。陳泰鬆動弓弦,嗖的一聲,響箭射上天空。五千馬隊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殺向福京城牆。“殺尼堪!殺!殺!”
轟轟轟,眼見鑲黃旗馬隊發動衝擊,耿仲明也是玩命了,命令烏真超哈不散熱,以最快速度開火,提供掩護。大量炮彈砸在城頭,明軍就是想列陣也沒辦法集結。
陳泰、陳錦領兵出擊,博洛放下千裡鏡對身邊的何洛會小聲道:“怎麼樣,給你個機會,繞過去,打側麵的兩門。”
何洛會簡直欣喜若狂,誰不知道這是博洛在放水送功勞給鑲白旗啊。明軍肯定被正麵的陳泰吸引了,這時候鑲白旗去攻打側麵,豈不是手到擒來。
“奴才,奴才多謝大人!”何洛會一揮手,數千鑲白旗勇士立刻分成左右兩路,從本陣飛奔而出,直奔側翼。
中軍大陣之中,譚泰和譚布領銜的正黃旗大軍和博洛的鑲藍旗親軍嚴陣以待,隨時準備遞補。
“他媽的,上來了,他們上來了,金汁、猛火油準備!”
“子母炮呢,把他娘的子母炮抬上來!”
清軍總攻,城頭一片慌亂,鄭成功的兩萬正規軍已經死傷近半,民團傷亡也過萬了,此刻福京西門,隻剩下三千明軍和三千民團防禦。剩餘明軍分散在其他城頭和城內,城內火光四起,軍隊在街麵上奔走,民眾則躲在家裡燒香拜佛,希望能躲過一劫。
“母親,快走吧,夫君說了,碼頭有軍船接應。”總兵衙門內,鄭成功的妻子董酉姑帶領數十名女兵圍在田川氏身邊,勸說田川氏上船避難。
董酉姑出身書香門第,嫁給鄭成功之後,一直隨軍跟在鄭成功身邊,在軍營內縫製軍服,製作鎧甲,同時還用自己的嫁妝征募了一支數十人的女兵,保衛鄭成功之母田川氏的安全。此刻,福京危在旦夕,鄭成功已經派人來告知,要求田川氏和妻子先上船,自己隨後就到。
田川氏穿著大明華服,正襟危坐在正堂之中,嚴肅道:“森兒領兵保家衛國,尚未撤退,我身為母親,怎能棄城先走,我不走,見不到森兒回來,我哪也不去。”
“母親!”董酉姑哭道。
“莫要勸我,我不是鄭芝龍,莫要把我跟他相提並論。”田川氏如同老僧入定一般,閉上了雙眼。田川氏是日本人,倒不是對大明效忠,而是一心都撲在兒子身上,她不理解為什麼鄭芝龍要拋棄兒子,不管怎麼說,她是鄭成功的母親,鄭成功不回來,她就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