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我心悅於你。”
白玉微啟朱唇道,聲音雖是柔媚,語氣卻無比堅定。
她承認,她之前是因著他的權勢地位,想仰仗於他,所以百般挑逗勾引,對他的心意,多多少少摻雜著虛情假意。
但此刻,她卻是真心的。
沈墨怔住,心跳漏了半拍。
她之前再多的表白與勾引,竟不及這普普通通一句“沈墨,我心悅於你。”令他怦然心動。
她像是將他放在與她平等的位置上,單純地心悅他,而不是貪圖他的權勢地位。
沈墨淡若清風的眸微柔,修長的手緩緩抬起,有一瞬間,他險些失去理智,想緊緊回擁她。然在經一番權衡利弊之後,沈墨輕搭在她軟腰間的手,最終還是遺憾地收了回去。
悸動的心逐漸歸於平靜,他無奈地歎息一聲,柔聲道:“白玉,你……彆這般。”
他清楚的知曉,對她,感動大過於喜歡。他本不熱衷女色,她又太過於熱情主動,這對他而言是一種束縛。
見他語氣清淡,像是無動於衷的樣子,白玉不禁傷了自尊,有些惱羞成怒,她這麼一個絕代風華,如花似玉的人兒,主動送入他的懷抱,他還吃虧了不成?
白玉從不曾遇到如此令她頭疼的男人。
她本是好強之人,他此刻越是拒絕,她越是欲罷不能,像是堵氣似的,她咬牙切齒道:“你若果真不喜歡我,就推開我。”
白玉憑著女人的直覺,斷定沈墨一定對她有感覺。
至少,在她挑逗他之時,她看得出來,他有動情。
更何況,一個男人不顧危險去救一個女人,會僅僅隻是出自於好心?
這是她決定再次爭取的原因。
沈墨被她纏得沒法,欲推開她,伸手至一半,終還是有些不忍,便收了回去。
沈墨額角抽疼,再一次勸說道:“白玉,你何苦這樣?”
白玉聽著他那無奈的語氣,最終還是不願強人所難,她放開了他,隻是目光始終深深地凝望著他的麵龐。
記得她曾經問過他,他喜不喜歡自己,他的回答是:世間好男兒多的是,你何必執著於我一人?
他沒有明說他對她無意,神情亦是曖昧不明,這多少讓人覺得留有餘地。
隻是當時她對他並無太多情意,便覺得他既然態度曖昧不清,她亦懶得費儘心思去討好奉承他。
可如今,她動了幾分真心,因而執著於一個答案。
“之前你問我,世間好男兒是多的是,我為何要執著於你一人,然情之所鐘,又怎有道理可講?世間好男兒千千萬,我卻隻想要你一人!”剛說完,白玉自己便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果然,這種情話還是過於肉麻些。
經過這幾日相處,兩人也算坦誠相待了些,白玉本不是矯情做作之人,懶怠在他麵前在喬張做致,索性乾脆地問道:“沈墨,你若對我一點心思也沒有,之前又為何想要我?”
沈墨聽她前番表白,心差點柔軟下來,結果卻又被她最後一句潑了盆冷水,心再次變得冷硬。
虧她好意思問他為什麼想要她?
第一次見麵,她就主動吻他,後來的好幾次,也是她主動,百般勾引,他若不動情可還算男人?
心裡話終究是心裡話,以沈墨恂恂儒雅的性情自是不會當麵給她難堪,對於她的癡纏,他唯有無奈歎氣。
白玉不滿他的緘默,隻覺得這男人於感情方麵怎這般優柔寡斷?“沈墨,你且給我句話,你願不願意同我好?我一沒要你娶我做妻子,二也沒逼你納我為妾,三沒要你說盟說誓,大家合則聚,不合則一拍兩散,你再去找與你兩情相悅的女子,我亦去找彆的知情識趣的男人,又不是非要與你生同衾,死同穴,你糾結這麼多作甚?”
她這一番話匪夷所思,沈墨長眉不覺一蹙,忽然意識到她所說的鐘情不是他理解的鐘情。
她要與他好,隻為與他貪歡?
她還想去找彆的男人?
不知為何,沈墨心中突然有些氣悶,臉上溫柔的笑容漸斂,墨眸中透出有股冷意,他望著她,語氣認真道:“抱歉,我對你無意。”
白玉隻覺得呼吸一窒,她真沒想到,他這次他竟會拒絕得如此乾脆。
白玉感覺腦子嗡嗡的響,一時竟找不到一句話來回應他這句冷漠無情的話。
幸逢蘭姑敲門,白玉才擺脫了這尷尬的處境。
兩人各自收拾情緒。
白玉道了聲進,蘭姑進來,道熱水已燒好。
白玉朝著蘭姑點點頭,便向蘭姑走去,沒走幾步,卻又回首,向沈墨微微一笑:
“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吧。”
說著便笑盈盈的,跟個沒事人似的,扭著水蛇般的腰肢,和蘭姑悠悠然然地走出去了。
沈墨一怔,獨留在原地,望著她那嫋娜娉婷的身影,心情忽然變得雜亂。
*
蘭姑和她男人將飯菜做好,擺了滿滿極為豐盛的一桌,斟上酒來,便請白玉和沈墨出來同坐。
白玉和沈墨剛剛洗完澡,換上了蘭姑為他們準備的衣服。
白玉其實有些嫉妒沈墨,因為即便他穿著簡單樸素的布料,亦掩不住他身上的貴氣與優雅。
或許那是他與生俱來的,滲透到骨子裡的東西,相比之下,她們這種流於表麵,隻能靠著衣裝,不論再如何努力,都達不到他們那種境界。
白玉情緒有些低落,沈墨不是不知曉,但隻當她是因為先前他拒絕她之事而置氣,因此也不主動去與她和解,免得她再說些令人煩惱的話來。
白玉與沈墨剛落座,蘭姑他男人就給沈墨斟了滿滿一碗酒,他英俊的臉上無了冷漠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臉豪情,朗聲道:“相逢即是緣,先乾一杯吧。”
“……”白玉終於體會到了蘭姑男人的熱情,不由擔憂地看了沈墨一眼,沈墨出身貴族,平時甚講究禮儀,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適應得來?
沈墨臉上依舊掛著如沐春風的笑容,“能遇到閣下如此豪爽之人,是沈某的榮幸。”言罷拿起桌上的一碗酒,竟仰頭一飲而儘。
白玉沒想到一向溫文爾雅的沈墨此時卻也能入鄉隨俗,表現得豪情萬丈,竟一點權貴的習氣都沒有,真誠得給人一種對方是他好友知交的感覺。
他做人處事的確厲害,白玉暗暗佩服。
沈墨的做法博得了男人好感,他一改先前冷淡,與沈墨談天說地。一朝中貴臣,一鄉野獵人,竟能在頃刻間聊得如火如荼,真是匪夷所思。
蘭姑見白玉隻顧看著她丈夫發愣,不由偷笑起來,調侃道:“大妹子,你這麼一直盯著你丈夫看,能管飽麼?”
此言一出,白玉不由羞得雙頰斷紅,連忙收回視線,不敢再看沈墨,隻作一副溫溫婉婉的模樣,拖著沈墨下水道:“蘭姑見笑了,隻是我擔心我丈夫酒量不行,掃了大家的興致。”
蘭姑和他男人不虧為天生一對,之前她還叫她夫人,轉眼間又成了大妹子。
男人幾杯酒下肚,頗為激動,聽到白玉的話,突然拍案,虎目一瞪,嚷道:“豈有此理!男人怎能說‘不行’二字!”
“……”白玉嬌軀一震,不由嚇了一跳,有些錯愕地看向男人。
蘭姑連忙安慰道:“大妹子,莫驚慌,他就是這種一驚一乍的人,不是在生氣。”
言罷瞪了男人一眼,男人立刻收斂些許。
沈墨視線淡淡地瞥了眼白玉,轉眼又若無其事地收了回去,而後淺笑著拿起斟得酒滿的大碗,與男人一碰碗,旋即仰頭將酒豪飲而儘。
白玉美眸緊盯著他,酒水滑過他滾動的喉結,充滿著誘人的味道,令她不覺咽了咽口水。
一大碗酒入腹,沈墨依舊挺拔如玉樹,氣定神閒,臉上未有一絲一毫的醉色,然後若有似無地向她瞥來一眼。
白玉:“……”
這莫不是在向她證明他酒量大?無聊。
男人見沈墨知趣,如刀鑿般的英俊臉上閃過激情狂色,繼續熱情地拉著他,你一碗我一碗的儘灌。
不多一刻,兩人乾了十幾斤酒,皆有了醉意。
蘭姑怕男人鬨得太過,攔著不讓他再喝,又忙著給他盛飯盛菜,男人身強體壯,她個子小,蘭姑拉扯得很費勁,唯有向白玉笑道,“大妹子,你們隨意吃著啊,不必管他。”
白玉微笑著點點頭,才看向沈墨。
白玉不知道沈墨是不是喝酒了,他不像男人直著脖子揮舞雙手嚷著繼續乾,他俊美的臉上無明顯醉色。
他忽然拖過椅子,擺放在她眼前,隨後慢條斯理坐下,以手支頤,安靜地盯著看她。
他真的是一瞬不瞬的盯著她,臉上不見笑容,雙眸深邃迷離,裡麵有著讓人看不透的情緒。
大概是醉了吧。白玉撇撇朱唇,不管他,低垂眉眼,自顧自地吃著飯,也不給他盛飯盛菜。
“快點把飯吃了。”蘭姑的聲音傳來,卻是在旁男人吃飯。
沈墨不由得看了蘭姑一眼,蘭姑正在給男人夾菜,沈墨迷離的眸光亮了下,似有觸動,突然轉過頭,向著白玉低低柔柔地道了句:“白玉,我餓了。”
隻是很單純的一句我餓了,卻讓白玉心噗通狂跳了下,不禁心生一絲幽怨,白玉停下筷箸,淡淡了他一眼,語氣平靜無瀾道:“自己盛。”
她不想去侍候一醉鬼,又落不著半點好處。
而且這男人真的壞透了,方才還毫不留情的拒絕她,轉眼又故意來撩撥她,這是作甚?
沈墨如春水般的眸子直勾勾盯著白玉,見她神情淡漠,低眉順眼,一眼都不看他,不如蘭姑那樣疼愛他丈夫,心裡有些不高興,便堵氣似地一伸長腿,踢了腳白玉的椅子。
“……”白玉身形一晃,連忙扶住椅子,穩住身子,隨後目瞪口呆地看向沈墨。
沈墨見她的注意力終於放在自己身上,嘴角竟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隨後轉過臉去,再不看她。
這男人醉了,一定是醉了。白玉差點沒氣樂,她實在沒辦法把眼前的幼稚醉鬼和溫文爾雅,溫柔似水的沈墨聯係在一起,於是柳眉倒豎,不甘示弱地也往他椅子上踢一腳。
“你作什麼作,還不快點吃飯,慣得你。”白玉嬌斥一聲,卻像是要方才在他那受的氣全部發泄出來。
蘭姑,男人,沈墨三人皆怔住。
方才還和蘭姑吵鬨著不肯吃飯的男人,覺得家裡好似來隻母老虎,不由往自家媳婦兒那靠了些,心想,媳婦兒是比母老虎厲害的。
在白玉的淫威下,沈墨皺了皺長眉,被迫自己拿起碗,乜斜著腳步去盛飯,蘭姑本想幫忙,男人卻拽住她的衣袖,扒拉著她,不給她去,蘭姑隻好作罷。
兩個方才還是鬥酒十千,豪情萬丈的大丈夫,轉眼卻變成兩幼稚鬼。
沈墨拿著一碗米飯回來,竟端端正正地坐下,然後略顯不安地看向白玉,好像要請示她似的。
白玉心中一聲輕歎,罷了,和醉酒的人計較實在劃不來。白玉於是柔了語氣:“快吃飯吧。”
沈墨唇角微彎,當真乖乖吃了起來,雖動作斯斯文文,從容不迫,卻怎麼看都有股孩子氣的感覺,看得白玉稀奇不已,
這人如果清醒之後,知道自己有這麼一番舉動,不知他如何作想?想到此,白玉不禁搖頭失笑。
沈墨光顧著扒飯,也不夾菜,白玉無奈隻好給他夾菜,沈墨愣了下,目光溫和地看了她一眼。
白玉不由盈盈一笑,語氣更加溫柔道:“快點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