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
白玉一早便推枕而起,洗漱用膳,對鏡梳妝。
煙兒給她挽了宮髻,珠翠盈頭。眉描得又細又長若柳葉,唇又紅又豔似熟透的櫻桃。
端的是妖冶豔麗,風情萬種。
妝畢,轉入屏風,由清音服侍著更換了衣裳,著一襲金絲繡牡丹花曳地裙。
出來時,白玉媚笑著向煙兒伸出一隻塗著豔麗丹蔻的手,煙兒嘻嘻笑著上前扶扶掖她,道:“姑娘,咱不過去趟監獄而已,作甚穿得這般華貴?”
白玉纖眉一揚,笑得媚惑勾人,“不穿得華貴,不足以顯出彆人的狼狽。”
煙兒想了想,笑嘻嘻誇道:“姑娘說的真有道理。”
出了紅袖坊的大門,早已有轎子在等著,煙兒扶著白玉進了轎子,一路往京兆府的監獄而去。
白玉來到京兆獄中,即有獄官出來接應,慌忙引她們入內。
白玉輕搖著絹宮扇,半遮桃麵,秋波微露,媚意流轉,扭著水蛇般的腰肢,跟著他進入一間小房內。
獄官十分殷勤道:“姑娘請裡麵坐坐吧。”
這是上邊安排過來的人,又是天仙般的人物,獄官絲毫不敢怠慢。
白玉跟著他進入小房內,獄官請她坐下,又給她端上茶水點心,道:“姑娘喝點茶。”
白玉微微一笑,客氣道:“倒也不必這般費心。”
白玉端起茶盞,隻是拿起茶蓋輕輕刮上邊的茶葉,卻不喝。
白玉隨意問道:“沈霖關在哪?”
獄官回答道:“關在東北角最裡的一間囚牢。”想了想,又提醒道:“姑娘,這地方汙穢,你去了隻怕受不了。”
“無妨。”白玉將茶盞放回桌上,隨即又問,“問了什麼罪?”
獄官回答道:“最重的是殺人罪,其餘還大大小小的一些罪名。”
這沈霖果然是作惡多端,簡直死不足惜,白玉美眸一凝,問道:“判了麼?”
獄官回道:“判了流戍,一個月後押解上路。”
白玉有些驚訝道:“他既殺人了人,如何判得如此輕?”
獄官耐心地解釋道:“姑娘有所不知,這沈霖是將妓-女虐待至死,根據我朝律令,殺害賤籍,是不判處死刑的。”
白玉冷笑一聲,這殺人判刑還得分個良賤,白玉微笑道:“還請獄哥帶我過去看看吧。”
獄官道:“姑娘,那沈霖雖戴枷鎖,但畢竟能夠行動,恐姑娘過去後受他為難,我便讓人把他捆綁在木樁上,使他不能動彈,等那人回來,我便領姑娘去。”
白玉點點頭,笑道:“多謝。”
白玉又坐一會兒,有獄卒過來通知獄官事情已辦好,獄官便請白玉出了小房。
獄官道:“姑娘憎恨此人,在他身上劃個幾刀是不礙事的,但還請姑娘莫要傷人性命。”
白玉掠鬢一笑,道:“放心,我絕對不傷人性命。”不過刀要劃在哪裡,可由她做主。
獄官領著白玉徑入囚牢,果是汙穢難聞,腥臭難當。
此時又正值酷暑,又悶又熱,四周無數的綠頭蒼蠅嗡嗡的飛來飛去。
白玉拿著扇子不停地扇著那蒼蠅,有些煩躁,直到看見沈霖被綁縛在木樁上,披頭散發,衣服肮臟不堪,卻不由一笑,忽覺得這飛來飛去的蒼蠅都沒那麼討厭了。
她待在這片刻都受不了,何況這養尊處優的貴公子。
沈霖聽聞開鎖的聲音,微微抬起眼,隻見鼻青臉腫,十分狼狽,哪有當日那氣焰囂張的模樣。
看來在監獄裡沒少挨打。
白玉微笑著,嫋嫋婷婷地走進去。
獄官與獄卒則守在外麵,煙兒亦留在了外麵。
沈霖圓瞪雙目,看著眼前女子,女子豔妝華服,高髻一尺,滿頭珠釵,此刻她正居高臨下的睨著自己,整個人說不出妖嬈之極,雍容華貴之極,淩厲之極。
沈霖看了半晌,方認出是白玉來,眼裡頓時射出惡毒的光芒,“是你這婊-子。”
話剛說完,便挨了白玉清脆的一巴掌,緊接著又是‘啪啪’兩巴掌,原本鼻青臉腫的一張臉再添新傷,著實慘不忍睹。
白玉一雙美眸冷冷地將沈霖從頭打量到尾,隨後卻笑意盈盈道:“這不是沈二公子麼?怎麼變得如此狼狽?”
沈霖被打的頭昏目眩,欲待衝破鎖鏈去掐她脖子,哪裡能掙脫得出,他唇角露出一絲淫-笑,“你這賤人,看來不止勾引了我大哥,還勾引了京兆尹,那裡都被玩爛了吧,婊-子,你就隻配被男人玩弄!”
白玉美眸凝霜,驀然從袖中掏出一把帶鞘匕首,隨即將匕首抽出刀鞘。
銀光一閃,白玉神色中抹過一絲狠戾,緩緩走向沈霖。
沈霖方才囂張的神情斂去,露出難以掩飾的恐懼。“你想做什麼?”他看著白玉一步一步走近,雙眸充血,麵目猙獰地罵道:“老子有今日全拜你所賜,老子要做了鬼,第一個先弄死你!”
白玉將匕首抵在他的喉嚨上,臉上不見怒色,反而露出一顛倒眾生的媚笑,“既然你想做鬼,那我就成全你呀。”
她聲音嬌媚,撩人之極,聽著像是在與情人昵語,哪像是要奪人性命。
這一刻被死亡恐懼籠罩的沈霖哪裡還敢口出狂言,渾身不停地顫抖著,低垂視線看著那把匕首,戰戰兢兢道:“你彆亂來,殺人可是要償命的。”
“你也知道殺人要償命啊?”白玉唇角微勾,笑得嬌媚,目光卻十分冷漠,“你不是說我勾引了蕭大人?我就是勾引怎樣?他可是被我迷得神魂顛倒,他和我說呀,我就算把你殺了也沒關係,屆時找個人冒充你,押解上路後,再說你暴斃而亡,一切就遮掩過去了。之前我不是和你說了麼,你不殺我,我就要殺了你,你說我要怎麼殺你呢?我告訴你呀,我為了你可是學過剝人皮的,先在你腦袋上開個口,再一刀劃過你的腦門,然後是鼻子,你的血液噴湧而出,等血流乾後,我再把你的皮一點一點,慢慢的剝下……”
白玉仍是笑意盈盈,然聲音卻越來越細,越來越詭異。
沈霖聽著頭皮陣陣發麻,整個人直哆嗦著,連牙齒都禁不住劇烈的打顫。
白玉聽到一陣細微的水流聲,目光一瞥他身-下,竟是嚇尿了褲子。
廢物。白玉撇了撇紅豔豔的唇,沒有再嚇他,“罷了,我還是給你個乾脆吧。”
白玉美眸一厲,手起刀落。
守在外麵的煙兒和獄官等人驀然聽到一聲慘烈的哀嚎,不由麵麵相覷。
這不會是把人殺了吧?
獄官有些擔心,正想過去看看,又聽到一聲哀嚎,腳步一頓。
獄官聽過各種犯人的慘叫聲,沈霖這叫聲慘烈卻中氣十足,大概率沒有生命危險,便沒有走過去查看情況。
約有六七聲的哀嚎,才徹底收住。
沒一會兒,白玉一臉從容淡定地自牢房中走出,見眾人齊刷刷地看著她。
她一掠雲鬢,款擺腰肢,娉婷嫋娜地笑著向眾人走來。
眾人視線又齊刷刷地往她手上看去,她手上那把匕首沒有血。
白玉看向獄官,嫵媚笑道:“多謝獄哥通融。”
獄官道:“姑娘不必客氣,這也是上麵安排的,否則我等豈敢擅自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