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買叫賣的聲音傳到馬車中,煙兒不由動來動去,眼睛總想往車外看。
沈墨失笑,伸手掀開簾子,打開了車窗。
煙兒見可以開窗,便立刻跟著打開她們這一側的車窗,趴著窗子往外看。
白玉看著她這一活潑舉動,微蹙了眉,不經意間瞟向沈墨的方向,見沈墨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目光深邃,不禁怔了下。
見她望來,沈墨又若無其事地將視線轉向了窗外。
窗外人煙湊集,車馬喧囂,處處彰顯著京都繁華。
這時一陣牛肉的誘人香味飄進了馬車裡,瞬間勾起人的饞欲,煙兒肚子猛地咕嚕響了好幾下。
馬車內頓時安靜下來,隨即“噗嗤”一聲,有人笑了出來。
這笑卻是一旁的清音發出來的,隻因煙兒就在她身旁,那聲音尤其響,還跟唱曲兒似的,一時沒忍住,就笑了出來。
三雙眼睛古怪地看向她。
清音自覺失態,頭一低,秀美的臉躥起兩抹紅雲。
白玉太陽穴一抽,卻替這兩人感到了臉紅,隻恨不得趕緊到紅袖坊。
誰知沈墨竟吩咐外邊停了馬車,緊接著掀開簾與坐在車廂外的林立說了幾句話,林立應聲後跳下了車,在那牛肉餅攤前排起了隊。
不一會兒,林立拿著幾個油紙包著的牛肉餅回來,遞給了沈墨。
這華麗精雅,散發著清香的馬車瞬間充斥著牛肉餅的味道,沈墨卻渾然不在意似的,臉上依舊掛著溫潤的笑容。
沈墨微笑著將牛肉餅分給每人一個,他自己也拿了一個,白玉不相信沈墨會吃這種東西,不過是看著煙兒這小饞蟲想吃才買來罷了,果不其然,他隻是將牛肉餅放在了幾上,並未動。
這男人向來體貼入微,隻是何必做到這種程度。
好端端的馬車到處都是牛肉餅的味道,也不知道這貴公子受不受得了,白玉有些過意不去,小聲說道:“這丫頭就是饞了,你何必慣她。”
沈墨隻清清淡淡的說道:“無妨,還要走一段路。”
白玉聞言就沒再說什麼,隻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他自己沒吃那餅,白玉也沒吃,清音因著沈墨買的,便意思地吃了幾口,隻有煙兒一個人吃完了整個餅。
一路無言。
又行了半個時辰,馬車終於停在紅袖坊的柳樹下。
白玉讓清音與煙兒先下了馬車。
待兩人下去後,白玉含著淺笑的臉漸漸變得冷漠,她看著沈墨,提醒道:“大人,莫忘了昨夜您說過的話。”
沈墨臉色微僵了下,他怎會忘記他說過不會再找她的話,隻是經她提醒,倒像是他要對她死纏爛打似的。心頭湧起一股無法言語的滋味,不知是苦澀還是寒心,他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不見,臉上仿佛凝了寒霜,他語氣冰冷:“我自然記得,無需你的提醒。”
白玉眉眼略微舒展,點頭道:“那就好。”
沈墨看著她好似鬆了口氣的模樣,心裡更加堵得慌,滿腔鬱氣無法發泄,不由慪氣道:“你也不是什麼天仙下凡,還不值我沈墨念念不忘。”
白玉怔了下,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像是堵氣的話,她微微低頭,聲音晦暗:“我當然不是什麼天仙下凡,我有自知之明,這世上有很多好姑娘值得大人追求,大人的確不必一心在我身上。”
她向來張揚自負,何曾如此有自知之明過,為了讓他死心,她真是煞費苦心,他自然要讓她如願以償,沈墨溫柔俊雅是從未有過的冰冷,他語氣淡漠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說到做到,你且放心,我不會來找你。”
“好。”白玉壓下眼底突然湧起的酸意,將頭埋得更低,慌亂道:“那麼,我就回去了。”
沈墨目光清寒,默許。
白玉起身,離去時忍不住抬眸,深深看了他一眼。
下了馬車,她步態穩重,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去。
直到聽聞身後車輪滾動的聲音,才終於忍不住停下腳步,回轉了頭。
看著那輛馬車漸行漸遠,白玉心口仿佛被人緊揪了下,有些鈍痛,她眼中慢慢變得迷蒙,緊上前兩步,又頓住。
一陣秋風刮來,卷起地上黃葉,白玉覺得臉上涼涼的,伸手一抹,卻是兩行淚水。
昨夜的她,亦是一宿沒睡。
她滿腦子都是他、都是他那一句,除了你,我沒碰過彆的女人。禁不住將自己與他經曆過的種種全部在腦子裡過一遍,時而甜蜜,時而酸澀,時而氣憤,一時又將自己對他的種種表現全部細思一遍,然後她看清了自己對他的心意。
她對他動了真心。
越動心越覺得他好,無一不好。相比一下,她卻一無是處,她根本配不上他,她沒有良好的家世來為他增光增色,沒有優秀的才情與他春花秋月,她會的隻是跳妖媚的舞博男人歡笑,會的隻是算計,算計著如何上位,她不像彆的女人溫柔賢惠,會體貼疼愛男人,她沒有當家主母的氣派,彆人會在背後對她指指點點,嘲笑她出身卑微,配不上他,或許還會跟著嘲笑他。
自己嫁了他,不是拖累他麼?白玉本是驕傲自負的人,怎肯做拖累他人之事?
就算嫁了他,他的愛能堅持多久?
她怕一旦愛不再,他會開始心生怨言,她害怕在他眼中看到對她的嫌棄之色。
她的出身已經無法改變,她與他結合,不會得到世人的祝福,她又不甘為他的妾室,眼睜睜站在一旁,看著他與彆的女人成親生子。
既是如此,再糾纏下去有何意義?
倒不如就此了斷,那麼她在他的心目中仍是最美好的模樣。
她寧願他記她一輩子,也不願意他將來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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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人:夫人不來追我,我沈家要無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