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回來時,桌上飯菜一口沒動。
沈墨靠在椅背上,閉著眼,麵色沉靜,似睡了過去。
林立腳步放輕走進去,正想要不要叫醒他。
沈墨卻睜開了眼,眸中有些疲倦之色,看了眼林立身後,眉微蹙了下,伸出兩指揉了揉眉心,醒了下神。
沈墨是真沒什麼胃口,他本想等白玉過來,陪她吃一些的,然而林立卻是一個人回來的。
沈墨修眉微凝,看向他。
林立心裡有種好心辦壞事的感覺,這次沒等沈墨問,林立先說道:“大人,白玉姑娘讓您自己吃,她不過來了。”
沈墨沉默半會兒,淡淡道:“知道了。”他眼眸微垂,掩住其中透出些許的失落情緒,“你下去吧。”
沈墨垂眸沉思,想到今日白玉在馬車的反應,她莫不是還在和自己置氣?才不願來和自己吃飯。
這麼一想,覺得大有可能。
這女人,生氣就生氣,作甚和自己肚子過不去,真是越來越任性,越來越不成熟,下次見到她,得好好說她一番才是。
林立正要下去,突然想起方才自己要說什麼,於是道:“大人,今日你讓我跟著盯緊的那名衙役,今日搬完行李後,屬下見他悄然出了衙門,便一路跟著他,發現那衙役果然是有問題。”
沈墨微揚眼,墨眸中有一抹異光,聲音有些冷,“怎麼說?”
林立回答道:“屬下一路跟著他,發現他進了一宅子,那宅子建得巍峨雄壯,富麗堂皇,圍了牆,高約三丈,牆上全是尖鐵,還有家丁執戟守在門外,屬下向人打聽,那宅子就是劉暡的府邸。”
沈墨指甲乾淨秀美的手指不覺曲起,輕輕在桌麵上敲打。
沈墨知曉這劉暡乃是本縣首富,今日他到達安陽縣,商界領袖俱來恭迎,唯獨這劉暡沒有來。
沈墨在內衙處理事務時,問了幾句王主簿劉暡的事情,他言語支吾,似有所顧忌,不肯多說,隻說劉暡在本縣的影響力不小,沈墨因忙著查收案卷檢點庫冊等,無暇過多關注劉暡之事,因此就沒追問。
少傾,沈墨收回放在桌麵上手,忽然起身,撣一撣衣袖,淡聲道:“隨我去程姑娘那一趟吧。”
林立看了桌上動也沒動過的飯菜,猶豫了下,結果什麼也沒說。
白玉其實不是在與沈墨置氣。
他真想多了。
白玉早忘了今日在馬車上的事,林立到時,那對母女正要講述她們發生的事,白玉才聽了個開頭,就被林立叫了出去,白玉好奇心被勾起,哪顧得著去陪沈墨吃飯,就隨意敷衍了句,就進屋去了。
林立沒辦法,隻能將白玉的原話帶了回去。
從那婦人的口中,白玉和紅雪得知,她的女兒名叫程慧儀,今年十六歲,尚未許人。
他的父親叫程丙,乃舉人出身,屢試不第後,便熄了求功名之心,隻在村裡一所學館當教書先生,靠著家中的幾畝田地,和教書的收入,一家人也能安穩度日。
作為家中獨生女,程慧儀自小便被程丙和李氏視作掌上明珠,十六年來,就沒做過一點活,受過一點苦,整個人養得如暖室裡的嬌花一般。
話說回兩個月前。
一日午後,程慧儀吃完午飯,見外頭秋高氣爽,陽光明媚,便想去後園子散散步。
後園子有一架秋千,她一時貪玩,就去坐秋千玩。
這玩倒是不打緊,不料的是這後園子緊接著另一所宅子,而那所宅子乃是劉暡新購置的彆院,那院子有座樓閣,閣上北麵直對著程家這後園子。
程慧儀蕩秋千時,劉暡剛好登高看風景,視線正巧對上她。
這一看卻是酥透三魂邪骨心。
這劉暡人雖到中年,卻最喜歡年輕的小姑娘,尤其是那種養在深閨裡,不食人間煙火的嬌花。
程慧儀恰巧是他所鐘意的那類型。
婦人正講到她女兒與劉暡相遇的經過,沈墨卻翩然而至。
彼時,白玉和紅雪坐在一張鋪著氈毯的小榻聚精會神地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