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紫萱約定了出發去懸崖酒店現場的時間後,我的心情突然間大好,不知道是因為現在所在公司老板對自己的信任呢,還是因為為了一個夢想即將啟程而興奮?
我早早的就回了家,習慣性的回家不上班,是這幾年養成的壞習慣,我真的懷疑那個段子手在段子上說的,我隻想拿工資而不想上班這個段子是參照我的生活狀態有感而發寫出來的。這種狀態也不是沒有人在老板麵前告狀說我偷懶,說我的銷售怎麼怎麼的狗眼看人低,這些主要是公司其他部門的人,眼睛像極了小白兔的眼睛,紅眼睛安在小白兔的身上看上去就是那麼的可愛,紅眼睛安在人的身上看上去就如此的可惡了。看著銷售部的人工作環境好、穿得筆挺,談笑風生的,在幾乎四季恒溫的室內似乎沒費什麼力氣動動嘴皮子就能得到買賣成交額的千分之三,我們項目的房子最少都接近一百萬一套,也就是說成交一套房子一個銷售滿打滿算至少能拿3000元,不過為了穩定隊伍流動性不至於太大,還有要維持團隊的和諧,每個銷售的提成在買賣成交後所有手續都辦好、資金全部到賬後的下一個月才能拿到8成,其餘2成將作為公傭,由我和銷售總監根據銷售們的每個月的業績和表現來分配,這點非常必要,銷售團隊不可能表裡如一般和諧,為了業績,銷售之間的明爭暗鬥是不可避免的,多多少少也有拉幫結派的,如果有銷售至少明麵之上不是以團對利益之上的,那麼就不好意思了,一來客戶成交算不算你的由我最終判斷,二來提成是否能全額拿甚至超額按也是我最終說了算,銷售總監負責統計和彙報每個人的情況。我聽過其他樓盤的有些女銷售為了業績也是拚了老命的無所不用其極的對外討好客戶尤其是大客戶,對內討好部門經理或總監,這也是為什麼其他部門有些人聽風就是雨般眼紅我和銷售總監的位置,總以為我和銷售總監會借此雨露均沾。每每聽及這些言論,我和銷售總監都是一笑而過,窩邊草是用來裝飾和掩飾老窩的位置而不是用來收割和啃吃的。如果真的這樣做,我是不是要全部雨露均沾才是一碗水端平?不然不公平呀!一旦因此產生不公平,必然反水,那我早就被擼了下去了,牽涉到男女之間的那些有附帶條件的行為,終究不是正常的,雖然很是刺激,但在我這個海水火焰各一半的年齡,我卻很慫,不敢踏出一步,記得前些年證券界那單著名無比的私奔事件,周圍的人居然都很羨慕,我就搞不懂了,然後自以為懂的人啊,看著我就像看著一個在水邊樹上生長的木瓜,掉下水就是不懂不懂。
老板肯定都知道這些信息,不過作為老板,高明之處就是在於隻要是不影響他的利益,其他的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何況我也的確站得正,行得正,不怕影子斜。對於我的個人品行和行事準則,老板這個家族的人都知道,沒有人蠢到在老板麵前說我的壞話,說我壞話的,我也知道是公司哪些人,不過在銷售成績麵前,他們的添油加醋就是蚍蜉撼樹,至少目前如此,以後的日子再遇到大環境的製約房子不好賣的時候,那就難說了。這也是我心裡為什麼總有絲絲騷動,但目前找不到更強健的理由去支持這種心裡有爆發苗頭的小騷動,我這樣算不算是“人無近憂,比必有遠慮”呢?
我也不知道這種看似滋潤無憂的日子能做到什麼時候,總是有結束的時候吧?就算老板繼續拿地繼續開發,也是有限度的,按照我們公司做事拖遝的速度,一個十來萬平米的項目怎麼都要搞個五六年,畢竟公司賬上有錢,第一期建設的時候就有銀行過來問要不要貸款,老板說不習慣借錢,項目用多年搞建築工程積累下來的資金建設第一期,於是建設節奏也就不像彆的建築工程公司那樣趕工期,老板都這樣優哉遊哉的態度,跟著他十幾二十年的老臣子沒有不懂老板性格的,工程進度可想而知,若按照這個節奏,公司再搞那麼三四個項目,我又繼續做下去的話,也就剛好退休了。我的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不用談什麼夢想,到了退休的時候,也許我的夢想就是在一群老頭老太裡炫耀我的孫子孫女是如何聰明伶俐、兒子女兒是如何有出息孝順、自己的身體還是健康的、身體的零部件還是不需要進廠去保養保修的,這個就是最大最理想的夢想了,就像現在電視裡賣的那個什麼產品廣告,幾個老頭老太在聚會,極度炫耀喝的酒不是兒子快遞過來的就是女兒女婿送過來的,哎喲我去!去你的!!去你大爺的!!!
想到這裡,我抖了個機靈,像每次去噓噓完畢後那樣的機靈,讓自己醒神過來,這想法太實際了!其實也不出為一個好的人生結局啊。可是自己心裡就是有種偏執勁頭,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勁頭存在,像要和這一個存在其他平行空間具有平凡理想的林凡較勁,或者這就叫不撞南牆不回頭吧!
如果沒有那一次的全家海邊旅行,然後又沒有這麼幸運的遇上上電視錄製節目,我怎麼會有這種想較勁的想法呢?人到中年的那種內心彷徨,其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種彷徨從身體的變化蔓延到思想上的變化你卻無能為力的去改變,如果是溫水煮青蛙,那麼還能儘力最後一躍逃出生天,如果思想上的變化像漸凍症一樣的話,那麼就真的無藥可救了。在公司越久,老板越給你自由的空間卻一直隻是執行既定方向的行為,那麼人和導航係統有什麼分彆呢?你隻是機械的、被動的。那一次說走就走的海邊旅行,也許就是我林凡以前的現實和以後的夢想的分水嶺。
想回家,轉念一想,腳步卻是轉到了菜市場去。我喜歡下廚,這種習慣也是小時候環境造就的,父母的工作時間總是不能趕回來煮飯,剛上小學的我慢慢就學會了煮菜,年齡增長,廚藝也增長,開始沒給下廚賦予太多意義,直到自己讀到老子《道德經》第六十章裡說的“治大國,若烹小鮮”後,便覺得下廚也是很有意義的。烹飪對我的人生來說真的是很有意義的,初與老婆交往時,我說我會烹飪,她說要試過了才知道,當展現我廚藝的菜出現時,看著當時還是女朋友的老婆不顧儀態的狂吃時候,我就知道我可以節約一大筆禮金了。
進到菜市場,升騰上來的多巴胺讓自己很是愉悅,能讓家人吃得心滿意足也蠻有成就感的,他們吃得越滿意,對這個家的感情就加深。我的收入,相當大的比例都是在吃的方麵支出,不知道恩格爾係數的哪方麵適合說明我們的情況呢?
“老板,這個來一斤。那個也來一斤。”
“老板娘,這個來一條。”
“老哥,這個來一紮。哦,還有這個也來幾個吧!”
於是在吃飯的時候,餐桌上便出現了鮮剝蝦仁炒蘆筍、蒜蓉生菜、清蒸鱸魚。我一直覺得作家沈宏非在寫食主義裡關於對魚的描述就是整本書的精髓之一,這個因為寫食品的作家最後因為寫食品變成了胖子。我在想,我會不會也因為夢想建造懸崖酒店而成為彆人立誌模仿的夢想家呢?沈宏非說“清蒸是對一條魚最高的禮遇”,我非常認可這一點。兒子吃得可歡了,一來是喜歡,二來是十三歲發育時期,吃什麼都狼吞虎咽的。虧待自己沒什麼,能力之內說什麼也不能虧待家人。
吃完飯,老婆說:“你媽和我媽都來了電話,問你上電視的事情。”
“哦。”我應了一下。
“她們都擔心你上電視露臉了,現在公司的老板會不會有意見,然後因此開了你。”老婆的聲音不大,但我聽得出她也是擔心的,都怕我顧此失彼。
在家裡說到這個話題或者類似的話題,都是挺難去找平衡的,這個各平衡點的最中間就是穩定壓倒一切。我父母和嶽父母都是過來人,以前體製內的人,國家大包大攬一切,隻要你在崗,不犯原則性的錯誤,就等同國家養了你一輩子,工作有工資有社保醫保,還有房子分,退休後有退休工資和醫保,房子也是自己的,穩穩的一輩子就這麼過來了。而我,剛滿18歲的時候報名參軍,一心想成為一名光榮的潛艇兵,因為那時來我們這兒招的潛艇兵,什麼都過了,可是就是沒有我的份兒,當時也傻,沒去問個究竟,後來有人旁敲側擊的說了些奧妙出來,我和我家裡人才醒悟過來,原來當兵不是你想去就去的,這事對我的衝擊也是挺大的,我們居然不知道個中的技巧,用阿嬌姐姐的話來說,那時候我們很傻很天真,一家都是。等真正出來工作了,卻又沒有能力進入單位,隻好投身龐大的社會大學裡去學學真知灼見了。
這些年走過來,自己沒什麼變通,像鹿晗在跑男裡的傻麅子一樣,隻是因為幼時一直持續喜歡的閱讀習慣,造就了自己的能將所學的知識活學活用,才慢慢的立穩了腳,現在看到進入體製內的,個個衣食無憂,福利保障到位還是牢騷不少,自己卻在私營企業裡摸爬滾打,這個詞我覺得真的形象,什麼時候你該迎難而上什麼時候你改乖巧識趣,統統概括在這個詞裡了。但是私企畢竟是私企,你的穩定也許就是老板的一句話就可以隨意打破的,這是自己的感受,更是父母們聽回來時就已經被無限放大不知道多少倍的負麵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