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懷則很高大,足足比衛嬋高了兩頭,昨夜心慌意亂沒來得及看清楚,今日這樣服侍他穿衣,衛嬋居然隻到他胸口,幫他整理衣領的時候,都要墊著腳。
這一件鴉青色緞光雲紋常服,本十分挑人,穿在謝懷則身上,卻襯的他麵色如玉,唇如丹紅,豐神俊秀,清貴非常。
“世子爺,如今這位凝冬姑娘來咱們院伺候,按照咱們院的規矩,您不給她改個名字?”端硯忽然說了一嘴。
衛嬋垂下頭不動聲色,若改成跟世子身邊丫鬟們一樣的名字,她這個被抬舉上來的通房,跟端硯等人,也沒什麼區彆了。
“你想改名嗎?”謝懷則微微低頭就能看到她光潔的側臉,尖尖的下頜,姿色明明並不出眾,卻總有種說不出的動人在裡頭。
衛嬋幫他綁腰帶,垂著頭,隻要不對上他幽深的,仿若深潭般的目光,她就挺自在。
“一切但憑世子做主。”
毫無波動,毫無感情,乖巧的像個假人。
衛嬋忽然臉頰一痛,被他捏著下巴抬了起來,謝懷則的手很大,要是用力可以覆蓋她整個下頜,扭斷她的脖子,他拇指虎口,還有中指處,都有繭子,卡在她的臉頰處,摩擦的有點難受,衛嬋忍住了。
這位世子不止容貌俊美出眾,就連手也是好看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抵在衛嬋的臉龐處,竟分不清誰更白皙一些。
“本世子,在問你的意思。”
衛嬋不解,聲音柔軟,小兔子一樣的眼睛中滿是乖巧與信任“奴婢已經是世子的人,世子願意賜名,奴婢自然千恩萬謝。”
謝懷則微微抿唇,放開了她,竟在她臉頰邊留下兩個指印,他想到了昨晚,激動時,他便是收著力,也捏得她疼,她卻隻是忍耐著,生怕擾了他的興致,乖得竟讓人有些生憐。
“罷了,這名字乃是祖母所賜,就留著吧。”
“世子……”端硯囁嚅,想要說什麼。
世子身邊規矩大,最是厭惡妖妖嬈嬈,一門心思想要上位,有心機的丫鬟,更覺謝家其他公子身邊,那些丫鬟取得什麼風花雪月的名字,太不像話,但凡在世子身邊服侍,都用筆墨紙硯取名,幾個二等丫鬟甚至叫生宣熟宣羊毫鼠毫,一點都不風雅。
謝懷則瞥了端硯一眼,目光清冷如高山冰雪“到底是祖母賞賜的人,身份與彆人不同。”
這句話一出,屋內丫鬟小廝皆是一愣。
能有什麼不同,端硯是夫人安排過來的,紅硯原本也是老夫人院裡的人,可到了世子身邊,都是一樣,他不偏不倚,對誰都沒有特彆的寵愛,不過就是主子和仆人之間的關係。
現在卻說衛嬋與旁人不同,不過就是因為她是通房,已經是世子的女人。
屋內的丫鬟小廝神色各異,端硯已經恨到後槽牙都要咬碎,差點當著世子麵哭了出來。
“擺膳吧。”
謝懷則早膳總是吃的清淡,吃完早膳給家中長輩請安,然後就要去練劍讀書,所以早膳分量不僅足,品類還多,衛嬋不敢躲懶,站在一旁,想要服侍他用膳,布菜的活兒卻被端硯把著。
大概平日都是端硯來做,衛嬋也不想跟她搶,出這個風頭,隻是站在一邊盛湯水。
謝懷則從不虧待下人,雖然不給丫鬟取風雅的名,卻不禁止丫鬟們裝扮,她們能用綢緞,更能穿金戴銀,隻要不過於花枝招展,都是允許的。
端硯穿了一身棗紅小襖,檀紅襦裙,發係紅綢,臉上也塗著粉,很是清秀的模樣,紅硯身上的衣裳雖沒這麼明豔,卻是上好的綢緞,就連幾個二等丫鬟,或穿鵝黃或穿翠綠,也很清新。
衛嬋一身淡青衣裳,洗得略有發白,顯然是舊衣,頭上很素,用了綢帶,一根暗青色的,纏在鬢發間根本就看不出來,身上什麼首飾都沒有。
在這些丫鬟裡,衛嬋看著灰撲撲的,完全不顯眼,泯然眾人,若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提拔成了通房,昨夜侍寢的,是端硯。
謝懷則蹙眉,臉上便顯出幾分不悅來“一會兒拿鑰匙,開我的私庫,給凝冬拿幾匹緞子裁衣,再取幾錠金子,拿出去打些首飾,緞子要鮮亮些的顏色。”
端硯笑容僵住“世子爺,凝冬姑娘與咱們院旁的姑娘不同,月例都是走公中,咱們擅自給裁衣
,會不會,不知會夫人一聲,會不會讓夫人不高興?”
謝懷則還在想,謝家下頭的首飾鋪子,也有現成的,可以叫他們拿上來一些,便聽到端硯的話,他放下筷子,在桌案上發出清脆的一聲啪。
端硯嚇得臉色一白,立刻跪了下來。
“你最近,話很多。”謝懷則居高臨下地看著端硯,俊美的臉,冰冷得沒有一絲表情“既然不願管本世子的私庫,就讓凝冬管吧,坐下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