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過這兩個字還沒說出來,係統突然發現,霍雲臻頭發很濕。
準確地說,霍雲臻全身都很濕,甚至有汗水從他下顎落下來,砸在他的手上,讓他像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係統不由想起第一次見到霍雲臻時的樣子,它突然說不出什麼來了。
霍雲臻拿著光腦,那些他不想回憶的事情,依然見縫插針般往他腦海中鑽。
他感覺到煩躁。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響鈴聲突然響起,然後就是類似於通報的機械聲。
“客人葉白華來訪,是否允許進入?”
霍雲臻楞了一下,光腦上跳躍的信息他還沒來得及看,通報聲又響了兩遍,視頻邀請隨之跳了出來,可見客人的急切。
霍雲臻點了接受,葉白華的臉通過光幕出現在他麵前,鬆了口氣的模樣,似乎又夾雜著些不安。
“阿臻,”葉白華笑了笑,有些局促,“嗯,有些事情,我覺得還是當麵溝通,會更好一些。”
“可以說得更詳細,解釋得更透徹,麵對麵的話,也能看到彼此的表情,或者還可以有些肢/體動作,來感受那些難以表達的……”他頓了頓,“……唔,情緒?”
“雖然這個時間來拜訪很失禮,但……”
葉白華抬起頭來,與霍雲臻對視,那些早已打好草稿的話語突然噎在喉嚨裡,緊接著就是變調的一聲,“你哭了?!”
霍雲臻:“?”
下一秒,霍雲臻切斷了視頻。
下下秒,葉白華麵前的大門打開,他快步走了進來,腦海中隻剩下剛剛看到的那一幕。
或許沒有哭。
但霍雲臻很難過。
是因為他嗎?
因為他,所以霍雲臻才這麼難過的嗎?
霍雲臻不會無緣無故問他這麼個問題,那麼是誰讓霍雲臻問出這個問題的?
葉白華心底陡然生出幾分戾氣。
他向來是一個善於偽裝的人,就算真得厭惡痛恨一個人,也未必會表現出來,畢竟他就是在一個充斥著陰謀怨恨的環境裡長大的,沒有人比他更擅長應付這個。
就算是麵對他恨之入骨的那群人,他都能露出一個無懈可擊的笑容,更何況是麵對霍雲臻?
他其實從來都沒有討厭過霍雲臻。
那麼到底是什麼,讓霍雲臻覺得,自己討厭他?
葉白華了解霍雲臻,如果不是真的這麼覺得,霍雲臻又怎麼會問出來?
又怎麼會……這麼難過?
葉白華上樓的步伐漸漸慢了些。
他其實沒有想那麼早向霍雲臻表明心意,畢竟他的仇人還在虎視眈眈,但如果隱瞞下去會讓霍雲臻難過,他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壓抑自己的心情,忍受霍雲臻身邊越來越多的人,不就是因為他想要霍雲臻永遠開心而愉悅嗎?
如果連這些都做不到,那他的隱瞞還有什麼意義?就是刺傷霍雲臻的工具嗎?
霍雲臻是因為他而難過的。
這個念頭在葉白華腦海中升起,那麼鮮明而直白,然後一遍一遍回蕩,讓他心底生出一種複雜而難耐的情感。
似乎是酸澀,但偏偏那酸澀之中,又生出幾分可以稱之為甜的東西。
阿臻。
葉白華無聲地念著這兩個字,帶著繾綣的味道。
終於看到那扇熟悉的門時,葉白華緩緩歎息,露出了一個笑容。
他甚至有些理直氣壯地想——
——他怎麼能讓霍雲臻因為他而難過呢?
葉白華終於敲響了那扇門。
霍雲臻應該是收拾過了,看起來比剛剛好很多,他開了門,冷淡而矜持地對葉白華點了點頭。
葉白華有些緊張,他進了屋,瞬間就被客廳花瓶裡的玫瑰吸引了注意力。
嬌豔的玫瑰,象征著愛情。
“阿臻,”葉白華搶在霍雲臻之前開了口,聲音沉穩而平靜,但隻有他自己清楚,他此時的心跳有多麼快,“你還喜歡我嗎?”
霍雲臻:“?”
什、什麼鬼!
“統統我現在要是違背了人設會怎麼樣啊統統?”
係統:“這、這……”
在霍雲臻的沉默裡,葉白華似乎得到了什麼答案。
他指著花瓶裡的那些玫瑰,輕聲問道:“那些可以送給我嗎?”
霍雲臻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葉白華大步走向花瓶,然後將那些玫瑰取了出來,捧在手裡,水珠在他手臂上滑過,他對著霍雲臻微笑,眉眼彎彎,溫柔的不可思議。
“嗯,”他輕聲道,“我答應了。”
“隻是我也是第一次和人談戀愛,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地方,你直說就是了。”
“阿臻,”他頓了頓,微微垂下腦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喜歡你。”
但最終,他依然抬起頭來,認真地凝視著霍雲臻。
那雙向來清冷的黑眸裡,是幾乎要溢出來的溫柔和……羞澀。
不是不討厭,而是——
“我喜歡你。”
他又重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