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嬰之看著碗裡的七八個餛飩,有些不好意思。溫善又道:“小郡主進食後,便要靜下心來讀書了,直到午時之前都不準再進食,能否答應我?”
答應是一回事,能否辦到又是另一回事,不過鄴嬰之並不打算耍滑頭,除了許王立下的冰冷規矩,還無人會這般跟她打著商量的語氣說話的。她遲疑了小會兒,便應下了,這麵湯加炊餅就足夠她撐到午時的了,她才不擔心中途會餓肚子。
趙鈴可不敢再輕易相信溫善這頭年紀不大的小狐狸,為了自家主子,她問道:“若小郡主餓了該如何是好?”
“那便忍著,若是被我發現偷吃東西,便要小懲一下。”
國子監的博士都不敢說懲罰鄴嬰之,最多隻是讓許王將她提溜回去教育了,溫善隻是一個臣子,居然敢懲罰小郡主?趙鈴有些不滿。
鄴嬰之問道:“甚麼懲罰?”
“這可不便告知。我勸小郡主莫要抱著僥幸的心思,老老實實讀書,如此自然也就沒有懲罰了不是?”
鄴嬰之瞧著食物都快要涼了,便趕緊應了下來。她覺得溫善的懲罰一定跟許王請回來的老夫子一般打手心,罰謄抄之類的事情,她自己皮糙肉厚,不怕被打,況且相信溫善也不敢太過分了。
約定好後,倆人便分彆進了食。此時的餛飩並非後世的小餛飩,而是跟餃子頗為相似,溫善吃了五個就已經有七分飽了,勉強吃下剩下的,做到杜絕浪費。
鄴嬰之吃著炊餅,就著麵湯,也很快就吃完了,她這才覺得有些吃撐了,靠著椅背有些滿足。
她眯著眼看了溫善小會兒,發現溫善跟當初食用糯米糍一樣很是文雅,哪像她這般氣吞山河的氣勢。發現柏伶遞過來的詫異目光,她稍微臉紅,覺得日後在溫善麵前進食,還是文雅一些吧!
她不知道的是柏伶看向她的目光並非詫異於她進食的姿態,而是羨慕她的飯量,覺得若是溫善也能如她這般,就不必總是讓人擔心她是否餓了雲雲。
一直到午時,鄴嬰之果然很認真地在讀書,雖然她覺得溫善的懲罰是打手心之類的,可她沒打算去犯戒。《儀禮》讀了幾遍後,鄴嬰之的記憶便浮了上來,斷斷續續地將它背完了。
她背完之後,溫善便開始解釋其中的經義。在這東堂中,要找到儒學經典的注本那簡直是太容易了,光一本《儀禮》,便有三位文豪出了書,他們的書中注解也因加入了各自的看法而各有特色。
不過作為以新修版的《儀禮》為主流文學的容朝,溫善還是乖乖地選擇了容朝的儒學大家寫的注本。
她忽然想到了書目檢索係統,上一次用這係統是在處理賬簿時,不知她這次用來搜索書籍,是否有效。
趁著鄴嬰之因解答不出來而兀自撓頭之時,她將心思放在了檢索係統上,想著書名,便搜索出了七千多項相關的結果。她怔了一下,再粗略地看了一下書單,發現這些書都是同一本,不過有七千多項,想必是這本書在容朝範圍內共有七千多本。
當然天下的學子不會隻有這七千多人,更多的人興許連書都買不起,故而不算在內。
溫善沒有去替那些寒門子弟而悲傷,她想了想,仍舊選擇取消了打開書籍閱覽。畢竟當她選擇打開時,這本書的內容都會印在她的腦中。對於要科考的士子而言,這無疑是一大作弊利器,可她覺得這跟賬簿不一樣,不是她的真才實學,自己也不打算用係統的便利來做這樣的事情,否則在她答應鄴嬰之時,便不會開始準備“溫故而知新”了。
溫善自從認為這係統的作用是與司農寺的職能掛鉤以後,她就認為應該將它用在正事上,而不能成為自己偷懶的作弊器。
鄴嬰之絲毫不知溫善在短短的時間內就經過了如此糾結的心理鬥爭,她瞧著午時到了,便準備溜之大吉了。
溫善還未開口,門口便又來了人,不過這回來的不是柏伶,而是賀顧。
賀顧想著她好歹也是溫家的女主人,早上避開了鄴嬰之是因為她認為這小郡主跟溫善是“朋友”,她這個長輩沒必要弄得這麼正式。不過鄴嬰之在溫家一上午了,她卻沒見過小郡主,這傳出去似乎也不妥,所以在溫褘的一番提醒之下,她就來了東堂。
她也不擔心自己過來會打攪了二人,畢竟已經午時了,她擔心溫善會因為鄴嬰之的事情而讓自己餓了肚子,所以才過來看情況的。
鄴嬰之看見賀顧過來,又聽見溫善對她的稱呼,嚇了一跳:溫丞長得這般柔弱,怎會有這麼健壯的娘親?!
鄴嬰之想起話本上的故事,忍不住浮想聯翩:難不成溫丞並非宜春郡夫人親生的?
不過這也隻是她胡思亂想的而已,溫善有肖父之名,她長得像死去的溫俞,而不像賀顧。再者依照賀顧寵溺溫善的行徑來看,說不是親生的也無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