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嗆人之前為何不這麼問?”溫善道。
“……”果然挨了溫善的批評,小郡主耷拉著腦袋,作自我反省。
李筠放下茶杯笑道:“不過探微今日也有些亂了方寸,要知道你以前可從不會為我們這般,看來探微跟小郡主的感情也很是不錯呀!”
小郡主瞬間來了精神,抬頭看了溫善一眼,心裡怦怦亂跳的,仿佛有什麼秘密被李筠戳破了。
溫善收起她書寫的書卷,很是淡定:“為臣為友,於情於理,都得這麼做。”
這話又似一盆冷水將小郡主的心澆了半涼,在溫善的心中,她始終都還有一個身份,所以為她辯護也是因為她的郡主身份。
“我也回去了!”小郡主匆匆地起身,也不管溫善是否還會挽留她就跑了。
“小郡主確實率性,不過,我怎麼看她似乎不樂意聽見你這話?”李筠道。
溫善收回隨小郡主離去的瀲灩目光,道:“此四柱法書卷便交給你如何?”
李筠詫異:“交給我?”
“你在太府寺為主簿,興許用得著。”
李筠笑道:“你所言我已經謹記,今日也受益頗深,回去後我自當琢磨,不必受你的書卷。至於這書卷也是於國計有益的,不該就此埋沒了,而是應該上呈朝廷,為朝廷所用。”
“隻怕他們未必肯用。”
“用不用可由不得他們說了算。”
溫善沒有因此而貿然地上書,而是先去找她的外公尚書左丞、集賢殿大學士賀炎。她琢磨四柱結算法之初並沒有多大的覺悟,不過是專研的興致起了就有些收不住,若是真的要朝廷使用這核算法,怕是會招來一些麻煩。
賀炎也認為她來找自己正好合適,他雖隻官居四品,可尚書省的細務則多由他和尚書右丞來處理。這也是皇帝的權謀之術,雖掌實權可官品低,不怕官員會擅權自專。
他又是分管吏部、戶部、禮部的官員,能具體去實施四柱結算法。對於管理著國家的田籍、賦稅、土地等重要職能的衙署,這四柱結算法出現的非常重要!
而且溫善不能自己出麵的原因在於賀炎不希望她被人盯上,一旦朝廷認可了這核算方法,那對於貪官汙吏而言必是一件不小的打擊,而想出這核算方式的人無異於他們最為畏懼和討厭的禦史。可溫善卻隻是一個司農丞,那些人必然就隻會將她視為眼中釘。
賀炎不希望溫善牽涉太深,可也不得不讓她明白官場之險惡,希望她能小心謹慎。
溫善接受了一番教誨後便拜彆了。而沒過多久,朝堂之上便引起了一場不小的紛爭,理應說是戶部引起的“地震”。
賀炎以六月的月報、夏季的季報中對於容朝財物盤點中的數目繁亂、複雜,理應為了提高效率和考核賬實是否相符而采取統一名目、編造賬簿為由,提出要使用新的結算方法。
在他提出來之前,自然已經交代了底下的官員和衙署去驗證這方法的實用性,所以當他將成果擺在眾人麵前時,自然就引起了熱議。在常朝的時候,文德殿上便熱鬨了起來,連女皇都驚動了,特意召他們去垂拱殿視朝。
五品以上的文官在文德殿舉行的朝會為常朝,本無需皇帝出席,而三品以上的大臣每日都到垂拱殿參加的朝會才需皇帝親臨視朝。所以當這些官員都聚集到了垂拱殿時,便更加熱鬨了。
“每逢正官新舊交替之際,總會有些不法正官竄易文曆,隱匿拖欠未納之數,或侵吞公帑。而賬目的名目混亂便給了他們可乘之機,即便朝廷一再加派人手去查缺補漏卻效果甚微,甚至還為此耗費了不少國力,實在是得不償失。若是能讓離任者在一個月內編製好末賬、交投賬、漏底賬,交由省部稽考……”
從采用統一的名目,確立項目之數,到提出製定“賬法”,將審計製度更加完善,不僅是戶部的官員,連禦史台也摻和了進來。
女皇也發現容朝立國這三十多年,重心基本上在於平定天下、收複河山,以及恢複民生,而這已經不足以跟上生產、經濟的變化,一些政令已經顯得有些落後,她早覺得有必要更改一些政令,而這恰巧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於是在女皇的乾預下,尚書省提出的審計核算方法很快便被要求在各州府實行開來。至於各州府的反應如何,溫善卻是不得而知的了,她能收到的消息便是從朝報中得到的。
看見自己的成果有了用武之地,溫善的心裡還是頗有成就感的,不過她習慣了不動聲色,臉上便沒顯現出什麼彆樣的情緒來。
鐘萬裡等人的議論聲傳入她的耳中:“這下我們的事可沒這麼多了。”
“可不是,以前主簿核實過後還需我們核實一遍,如今隻要用了這四柱造冊,隻要知道這其中三柱就足夠了,省了我們一半的功夫!”應無言也道,“尤其是太倉署的賬目,這下好了,管理出納也省心省力了,否則隻有我們四個司農丞,遲早得累死我們。”
“是呀,如今省心省力了,這官位怕是又要裁減了。”楊傑幽幽地說道。
鐘萬裡和應無言一陣無言,幾年前司農寺還是有六位司農丞的,如今也可能變成三位,甚至是兩位。他們心裡打著小九九,他們這四人中,最穩妥和保障的理應是溫善了吧?
他們這麼想著,一個小吏又跑了進來道:“溫丞,陳少卿請你到正廳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