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此番被朝廷差遣,想必路途不會太短,而在路上難保不會有江匪、山匪。我娘當心我一人在外有危險,特意讓葉姨教我使刀。葉姨說我一時半會兒想學些功夫很難,便讓我主要練揮砍,免得到時候使不上勁。”
“很危險麼?”
“唔,其實沿途都有兵士保護,還有官府的護從,不會有事的。”
禦史巡視過程中出事的案例隻有容朝立國之初發生了幾起,都是被竄逃進山林中為匪的前朝殘餘兵士所傷。不過好在雙方勢均力敵,當地的軍隊又很快地到達救援,所以沒有傷及性命的例子出現。
“那你何時動身?”
“這得看吏部的安排了。”溫善笑了笑。
小郡主在溫家待了好一會兒,臨走前才記起自己為溫善帶了禮物,她獻寶似得把一塊禁步拿出來給溫善:“你看,好不好看,我為你挑的。”
溫善接過禁步放在手中仔細看了一會兒,笑道:“好看,為何送我?”
“這才是女兒家挑的禮物嘛,哪像你儘送文房四寶!”小郡主嘀咕,“你我相識這麼久,我要送你禮物就非得挑過年嗎?”
話糙理不糙,溫善哭笑不得:“那我先謝過小郡主了。”
喜滋滋地從溫家離開,回到王府,阿元見了便道:“還是溫家這方子妙,專治郡主不開心。”
“是溫家還是溫丞呢?”趙鈴笑道。
小郡主瞪了她們一眼:“要你們多嘴!”
阿元欠了欠身:“婢子可不敢多嘴,倒是有一事就必須要多嘴了,大王來過沐芳院,知道郡主不在後便留下話說,郡主若是回來了,便去暖閣見他。”
小郡主興致懨懨:“知道了。”
待將自己重新收拾一番,務必讓自己看起來很是端莊得體後,她才去了暖閣。
此暖閣並非許王居所的暖閣,而是在中堂邊上,給許王處理完事務後用以歇息的地方,也是平日和子女相處的地方。雖然後花園的環境更為不錯,不過暖閣裡談事顯得更為正式些。
鄴嬰之去到暖閣時,許王並不在,仆役去立德堂通稟後,許王才出現在暖閣。行了禮,許王瞧著她的模樣,心中又滿意了些。
這十多年來,他似乎都沒正眼瞧過這個排行第二的女兒,可如今這麼一看,她似乎也並不是不雅到無可救藥的地步,是自己這些年冷落她了!
“嬰之。”
“女兒在,爹請說。”
“冷落她”這樣的話他說不出口,所以一番掩飾後便直接切入主題:“你沒有愧對爹對你的教誨和栽培,很好地通過了考驗,也保住了你的封爵。”
鄴嬰之眼觀鼻鼻觀心,她不是為了不讓許王失望所以才這麼努力來著……不過這話她可不能說,免得她爹翻臉。
“爹收回以前對你的成見,你做得很好!”許王又稱讚道。
“爹,你有什麼事便直言吧!”聽著挺奇怪的。
許王怔了怔,道:“你已經保住了封爵,那也該定一下終身大事了。”
鄴嬰之一怔,恍若一道雷在頭頂劈過,她驚愕道:“什麼?”
“來年你便十八了,有自己的封號、俸祿、食邑,那該考慮的便是終身大事了。趁著你還年輕,找個門當戶對的當郡馬,日後便可無憂了。”
一股怒氣慢慢地鬱積在胸腔內,鄴嬰之好一會兒才明白許王的意思——她在他的心中本來就找不到好的人家,趁著自己成為郡主的光芒還未過去,趕緊定下親事。年輕是一種資本,若是挑選夫婿便會多一個選擇,她若是待到二十多歲再成親,便要受人嫌棄了。
她也漸漸感覺到了一絲心涼,自己努力之後在他的眼中,終歸還是一個工具。他的以父之愛,卻隻是告訴她“衣食無憂便是你最好的選擇”。
她也終於明白為何自己一直追趕不上溫善……
許王在她耳邊說了許多,可她卻抬頭帶著惱怒、失望和希望地堅定道:“爹,我不!”
許王的話被打斷,而且是被她以如此的姿態所打斷,在呆滯了片刻後便有些惱火:“你說什麼?”
“我不嫁人,不擇夫婿,我要考科舉,我想入朝為官。”
許王的眼睛慢慢睜大,像看見了什麼令他憤怒又可笑的東西,他氣得哈哈大笑:“你說、你說你想入朝為官?哈哈,你在說什麼笑話?”
他的神態、舉止都在告訴鄴嬰之,他不相信她能辦到。
鄴嬰之憋住了在眼眶滾動的淚水,道:“對,我想入朝為官,這是太翁定下的規矩,宗親也可入朝為官,沒人可以違背太翁定下的規矩。”
許王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許久才道:“你可知你一句要入朝為官,可會付出什麼?”
“知道。”鄴嬰之道。
宗親子弟也可入朝為官,條件是要跟天下學子一樣通過科舉考試,而且一旦入朝為官,不可擔任機要職務,且視作自動放棄皇位。
正因為這最後一點,致使至今都沒有多少皇族子弟願意入朝為官。雖然也有一部分是知道自己沒有希望,也沒什麼誌向的皇族子弟,和多次都科舉不中,隻能甘願依靠俸料和食邑而虛度此生的皇族子弟。
可如今的鄴嬰之不是他們,她這麼做,隻是想走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