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嬸早上起來見方叔還在那兒坐著抽悶煙,心裡也不是滋味,便走過去勸他:“不要把事情想得那麼壞,現在他們都還小,再過幾年是什麼樣子,誰也說不準的事兒!你要是真想過得踏實點兒,那就去跟劉嬸說說,把娃娃親這事兒再跟她提一提,看看劉嬸是個什麼態度不就心裡有數了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李嬸的提議讓方叔茅塞頓開,一下子來了精神,趕緊漱口洗臉,催促李嬸趕緊做飯,等吃了早飯便去喬家走一趟。
方義一大早就醒了,躺在外麵的稻草帳篷裡琢磨磚窯廠裡的大事小情。自從做了張達豐的助手後,他要思考的事情越來越多,即便手腳不忙,腦子也開始忙碌起來了。
隱隱約約地,方義聽見父親和母親在屋裡說話的聲音,不由得心中納悶,他們今天怎麼起得這樣早?
方義發現了,自從收到了江南的第二封來信後,父親就變得有些奇怪,那張臉變來變去的,一會兒晴天一會兒又多雲,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慧子姑姑和姑夫如今在江南一切都安好,難道他還擔心什麼嗎?真是搞不懂他。
早飯後,李嬸見方義這些日子總是來去匆匆,像是非常忙碌,便問他是否磚窯廠裡的活兒增多了。方義先是點點頭,不過很快,他又趕緊搖搖頭,弄得李嬸摸不著頭腦。李嬸又問方義是否知道喬雪要去鄉裡小學當老師的事,方義這回是真的搖頭似撥浪鼓了。他問李嬸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李嬸說就這幾天,村長根據上麵的文件指示,特意向學校推薦的。
方義這才恍然大悟。他想起之前的事來了,本想向張達豐借錢給喬雪讀高中的,可是後來太忙,就把這件事給忘了。喬雪要去學校當老師?這……似乎也可以,就是不知道她是否是自願的,得找個機會好好問問她。
方義帶著愧疚去磚窯廠上工了。李嬸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哭笑不得。孩子,他現在還是個孩子啊,一點兒都還不懂那些事情呢。
李嬸和方義站在門口說話兒的工夫,方叔早已經腳不沾地來到了喬家門口。他遠遠地看見劉嬸正在門前曬稻穀,卻並不見喬雪,於是趕緊邁步走到了劉嬸跟前。
劉嬸倒是沒注意,冷不丁抬頭時看見方叔站在麵前,倒著實愣了一下。不過,她從方叔的眉眼間看得出來,這是有事情要說,於是趕緊將方叔請到屋裡坐下。
方叔憋了一肚子的話要說,現在趁著喬雪不在家,便趕緊一股腦兒都說給了劉嬸聽。
劉嬸其實早就心裡有想法了。自從方家的慧子姑姑在江南找到以後,她就比從前更關心方家的事兒了,也時常琢磨著兩個孩子從小定下的娃娃親,心裡是願意湊成兩家秦晉之好的。以前,她覺著方家一大窩子人口,也沒什麼奔頭,因此對娃娃親並不十分情願。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慧子找到了,而且是在江南那麼一個富麗堂皇的地方,有這樣一個好親戚在,日後方家肯定會有好些盼頭的。
話不投機半句多,但話一旦投機,便似乎說不完。方叔和劉嬸越談越投機,直到喬雪從河邊洗衣回來,兩人才終止了談話。方叔起身離開,李嬸一直送到門前小路口那裡。
喬雪見母親和方叔聊得很高興,便問他們都聊了些什麼,劉嬸胡亂搪塞過去,繼續回到打穀場上曬稻穀。
方叔回到家中,將劉嬸的意思說給李嬸聽,李嬸聽後自然也十分高興,“怎麼樣?一去便知!比你一個人在家裡從黃昏坐到天亮瞎琢磨,要好得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