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往年相比,鐘家今年給八妹辦的滿月酒格外喜慶和熱鬨,排場也遠遠超過往年。人們都猜測,八妹鐘驕一定是鐘子恒夫婦的最後一個孩子,所以才辦得如此隆重。
鐘家張燈又結彩,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全是一片紅彤彤的喜慶景象。來的賓客分為貴賓和普通賓客,屋裡的幾大桌是鐘家的貴賓席位,院子裡的酒席則是宴請普通老賓客的。不過,老規矩,不論貴賓席還是普通席,菜肴都是一樣豐盛。
章勝夫婦將帶來的禮物交給鐘家大管家後,便帶著章堯和方義入座普通席,坐在靠近戲台的一張桌上。
章勝笑著問方義:“看見沒?這戲台比你們方家的戲台,是不是更有看頭?”
方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自然是沒法比的!”
章勝喝了一口茶,“不過,我之前在章家莊也曾說過,方家戲有方家戲的好,江南戲有江南戲的好。這個其實也不需要比較的。”
章堯趕緊問方義:“要不,待會兒你也上台耍一趟金箍棒?”
方義連忙搖頭,“這是什麼地方?我那幾招三腳貓的功夫怎麼上得了大雅之堂?彆開玩笑了!”
接近正午,鐘家見賓客陸陸續續到齊了以後,開始上菜了。隻見一個個穿著白色套裝、係著領結的青年男子們,雙手托著菜盤,輪流給每張桌子上菜。
方義的目光落在了那些托菜盤的青年男子們身上,十分好奇地上下打量著他們的著裝。章堯告訴他,這些人的穿著打扮是鐘家從外國人那裡學來的。四年前七妹的滿月酒上,他們就已經是這身打扮了。
鐘家的大女兒鐘書今年18歲,現在首都北京一所高校讀大學。二女兒鐘畫16歲,在烏嶺鎮中學讀高中一年級。三女兒鐘琴15歲,在烏嶺鎮中學讀初中三年級。四女兒鐘棋12歲,同在烏中讀初一。五女兒鐘詩、六女兒鐘酒以及七女兒鐘花目前卻都不在鐘子恒夫婦身邊,而是寄居在北京的姨娘家裡。
方義此刻的心思完全不在吃喝上了,他冷靜而又好奇地在觀察每一位賓客的穿著打扮,從他們流露出的表情分析判斷他們的出身和地位,尤其是那些從一輛輛轎車裡走下來的貴賓。他的內心深處,隱隱地充盈著無聲的自卑。在這裡,他感覺自己是一個多餘的人,如那些聚在角落裡狼吞虎咽的乞丐一樣,卑微得找不著自己的尊嚴在哪裡。
章堯見方義很少動筷子夾菜,卻在那裡獨自發呆,便問他怎麼了。方義回過神來,笑著搖了搖頭。忽然,他想起來,悄悄問章堯:“你不是說鐘畫想見我嗎?她人在哪裡呢?”章堯也悄聲附在方義耳邊說了一句話,然後兩人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熱鬨的酒席進行得很順利,快過半時,最讓人期待的場麵開始了。
鐘子恒夫婦攜帶一家老小站在正門口,向所有來客表示感謝。今天的主角八妹穿著華彩衣服,由一位中年保姆抱在懷裡,也站在溫暖的秋陽下同賓客們見麵。據說,滿月這天,小孩子出來見見陽光,見見陌生人,將來會有膽有識,也容易有所作為。
賓客們也都紛紛站起身來拱手回禮。
方義所在的這桌離鐘家正門較近,因此,他能清晰地看見八妹紅撲撲的小臉蛋。方義冷不丁吃了一驚,這娃娃此刻的樣子,怎麼那麼像九兒小時候的模樣呢?一想起九兒,方義又忍不住心中悲傷起來。他多麼希望九兒現在也在場,能夠讓他好好抱一抱。
說來也奇怪,八妹好奇地看著滿院子的賓客好半天,也沒露個笑臉,偏偏看向方義這桌時,她居然咧開小嘴笑了起來,而且笑了很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