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子恒大病了一場後,依然不肯罷休,又請來樓青雲幫忙尋找方義的下落,但翻遍了整座騎峰嶺,也還是一無所獲。
樓青雲軟語勸慰鐘子恒,既然事已至此,就得麵對現實。隻是樓青雲不知道的是,鐘子恒有他自己的一塊心病,除非是找到方義的屍骨,否則他的後半生怕是都不能好好過了。
思忖再三,鐘子恒不得不向所有人宣告:方義墜崖死亡。
九月早就匆忙而過,桂子飄香的十月已然來臨。
鐘家大院裡又隻剩冷冷清清的一片,伴著林叔的剪刀一聲聲“哢嚓、哢嚓”的響,碎了的綠葉上,早又覆蓋了一層金黃的枯葉,隨著晨風滿院子亂跑,有的飄進荷池,有的飛上屋簷,有的越過院牆……
鐘家一切恢複常態。鐘書、鐘詩、鐘酒和鐘花已經跟隨著她們的二姨唐佳倩去北京念書了。鐘畫、鐘琴和鐘棋也去學校讀書了。家中發生的變故耽誤了她們的開學,也影響了她們的心情。
方義的離開,讓慧子無法承受如此巨大的悲痛,早已臥病在床。徐林峰忍著悲傷在家照顧慧子,隻盼著慧子能早點好起來,讓他能再次回藥店工作,希望通過做一些事情來排解心中的抑鬱。
自從鐘子恒宣告方義死亡以後,章堯又變成了從前那般鬱鬱寡歡的樣子。他將以前給方義畫的那些畫一一翻找出來掛在牆上,整天對著那些畫像發呆、出神,茶飯不思,夜不安寢。
見到兒子這副模樣,章勝和汪春芳夫妻倆傷透了腦筋。他們想儘了辦法,卻也不能夠讓章堯恢複正常的狀態。
“都說外甥像舅舅。以前我還不相信這話,現在我是信了!”章勝心裡煩悶時,便衝汪春芳發脾氣,“我看搞不好啊,他就是第二個……第二個他大舅!”說完,他一甩衣袖出了門,氣鼓鼓地扛著鋤頭、提著鐮刀上山打理鐘家茶園去了。
一提到“他大舅”三個字,汪春芳的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流,心裡難過極了。
章堯隻有一個舅舅,本當風華正茂的年紀,卻因為爭強好勝與人打架鬥毆,後來遭人惡意報複,掉入陷阱,有冤無處訴,導致精神崩潰,整天瘋瘋傻傻,結果在一個漆黑的夜裡失足跌入河中淹死了。
更讓汪春芳擔驚受怕的是,丈夫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章堯很多方麵的確都很像他的大舅,尤其是章堯身上的那一股子與生俱來的呆性。她擔心章堯有一天也會莫名其妙地走上他大舅的那條不歸路……
這天午飯後,當聽見有人敲門時,林叔像往常一樣一路小跑著去開院門。不想進來的卻是一位陌生人。
“請問……您找誰?”林叔上下打量了這人一陣,十分小心地問。看穿著,這人倒不像是烏嶺鎮本地人。他斯斯文文的樣子,麵容慈祥,眉梢眼角卻隱著一種難以言說的睿智。
“我……想問一下,烏中有個叫章堯的學生,家住這裡嗎?”來人衝林叔微笑,非常禮貌地問。
林叔心裡琢磨,上鐘家大院來找章堯的,除了烏中校長胡昌鴻以外,平時並沒有彆人。難道這位先生是胡校長派來的麼?
來人見林叔半天都不說話,知道林叔心有所疑,於是笑著說:“我問過胡昌鴻校長了,是他告訴我章堯住在鐘家大院的。”
林叔這才點頭回應:“是的,章堯是住在這裡。隻是最近他身體不太好,所以沒有上學校去念書。您是來找他上學校去的嗎?”
來人稍稍猶豫了一會兒後,笑著點頭。
林叔這才將來人讓進了院子裡,然後轉身關好院門。他在前頭領路,將來人帶進了客廳,泡了一杯茶後,返身出去,徑直走向唐佳玉的房間。
唐佳玉正好迎麵牽著鐘驕緩緩走來。鐘驕蹣跚學步,歪歪倒倒,兩隻小手緊緊地抓著母親的一隻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