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義的目光不由得靜靜垂落在茶杯裡,漂浮,漂浮,低沉,低沉,直至被浮動的茶葉給完全遮蔽。他的心情是複雜的,但思緒並沒有淩亂,他的心其實已經悸動了許久,在看似不明朗的抉擇之中。
徐俊又說:“我也知道,這對於你來說,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彆的不說,就鐘老板那邊,那二十萬元現金的事情,你就難以洗脫關係。雖然你說墜崖之後完全不知道那隻密碼箱子的去處,雖然我們大家都可以理解你,但鐘子恒卻未必!更何況,他當初派人漫山遍野地要找到你,就是想弄清楚你究竟是不是攜款潛逃了……”
“那你還不讓我隱居?就讓鐘子恒當我真的死了,不是很好嗎?”方義忽然抬起眼皮,反駁徐俊。
徐俊急了,抓耳撓腮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這時,小蓮剛好從外麵走了進來,見徐俊神色有些慌張,便猜著了**分,於是過來給方義添加茶水,然後笑著說:“方義,你大哥是個粗人,如果說話時不小心得罪了你,你可彆往心裡去啊。”
方義也自悔失言,忙訕笑著說:“哪有?我們兄弟之間嬉笑怒罵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在有些問題上出現分歧,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說完,他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接著又長長地吐了出來。
小蓮察言觀色,忽然靈機一動,假裝問徐俊:“你前些天不是跟我提起,除了鄒小清之外,方義還有一個十分要好的哥們嗎?要不,我們明天把他給請到家裡來跟方義見上一麵?”
徐俊恍然大悟,抬頭看了一眼小蓮,頓時心領神會,忙對方義說:“是啊,我一直把章堯的事掛在嘴邊的,可沒想到真的見到你時,卻又把他給忘了,幸虧小蓮提醒了我。”說著,他的眉頭便漸漸地皺了起來。
方義似乎意識到了哪裡有問題,忙問:“章堯的事?章堯什麼事?他現在過得怎樣了?”
徐俊一見方義來了精神,就故意愈加皺緊了眉頭,同時唉聲歎氣,“唉,怎麼說呢?這說來也話長了。”
於是,徐俊就把章堯的精神狀況如何變得不正常的過程詳細地告訴了方義。當然,這其中有很多話都是他故意加進去的,故意加深方義的負罪感。
聽完了徐俊的講述之後,方義的心一下子就涼了半截。他恨不得此刻就立即動身去鐘家大院見上章堯一麵。
“你說章堯他是不是太傻了些?”徐俊一邊搖頭一邊說,“以為你死了,他就病了……”
方義此時已經心猿意馬,他想起了從前和章堯在一起的那些時光裡的點點滴滴。他忽然站起身說:“大哥,小蓮,要不你們明天就把章堯請過來一下吧,我想見見他。”
徐俊和小蓮被方義的突然站起身給嚇了一跳,不過,與此同時,他們又暗自竊喜,似乎又見到了往日的那個方義。
第二天,徐俊和鄒小清果真設法將章堯從鐘家大院約了出來,並將他帶到了清洲村。章勝夫婦倆向來極其信任鄒小清,再加上有徐俊陪伴,因此他們也就放心地讓章堯出去一天。其實,他們也早就想讓章堯離開鐘家大院,出去透透氣了。
當方義見到章堯的那一瞬間,他隻感覺眼前一陣恍惚,緊接著是一陣眩暈,似乎連站也要站不穩了。眼前這個看起來極其瘦弱沉鬱的少年,還是那個曾經的繪畫天才章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