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奶奶在一旁隻是笑,同時在幫方義縫補一件舊衣服。她見方義坐在柴堆前發呆,便問方義在想什麼。方義起身來到穆奶奶身旁坐下,笑著說:“沒想什麼。”
穆奶奶搖搖頭,又和藹地笑了笑,說:“方義啊,你可得跟奶奶說實話,不要瞞我。是不是想去清洲村看看他們了?”
方義訕笑著說:“沒有很想。現在鄒爺爺和小清定居在清洲村裡,有徐俊哥哥和老村長他們照顧,會過得很好的,我們不用擔心的。”
“這倒是實話。隻是,上次你不是說過的嘛,”穆奶奶停下手中的針線活,“你臨走前,小蓮讓你不管能不能找到翔哥都要給他們一個回音。這都十來天過去了,你也沒去村裡一趟,他們一定在擔心你呢。我看這樣吧,眼看冬天的雪就要來了,你去鎮上一趟,替你覺文師叔買些過冬的衣服回來,他現在瘦得那麼個樣子,穿你穆爺爺的衣服不太合適,不保暖。等你回來時順道去清洲村走一趟,跟他們報個平安也好,順帶也叫他們寬心,把覺文的情況也說一下。尤其是鄒老爺子,估計他早就知道覺文病了。”
方義覺得穆奶奶說的完全對。天氣越來越冷,覺文師叔卻連一件合身的衣服都沒有。要是等到大雪封山的時候再去鎮上買,山高路陡,就要艱難多了。
方義性子急,立刻就要動身出發。穆奶奶隻好隨他,囑咐道:“快去快回,去清洲村的時候,代我們問聲好吧。小清那姑娘挺好的,我可喜歡了,你要……對她好好的。”說完,她忍不住笑了。
穆奶奶這話,方義聽過很多次了。他心裡明白,穆奶奶是看上鄒小清了,希望鄒小清可以成為他的戀愛對象。然而,現在的他都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也就無暇細思兒女情長了。
方義告彆了西山,帶上翔哥一起趕往烏嶺鎮。這是自他墜崖以後,第一次再回烏嶺鎮。每走一步,往事便一點點湧上心頭。最讓他惦記的是住在鐘家大院裡的姑姑和姑夫。
路過太倉湖的時候,方義爬上了一座高高的山頭,向湖那邊眺望,隻見有一些人在湖麵上忙碌。“看樣子,他們已經在建橋了。”方義喃喃自語,心中卻有那麼一種說不出的惆悵。
冬日的白天比較短。當方義到達烏嶺鎮的街頭時,已經是點燈時分,街頭巷尾,處處是點亮的大紅燈籠在冷冷的風裡靜默。
方義心裡盤算,此時的店鋪大部分都已關門了,即便是有錢也難買到合適的衣服了,還不如去鐘家大院打聽一下情況,要是能見上姑姑和姑夫一麵就更好了。
當然,他的心裡是有顧慮的。或許他誰都相見,但就是不想再見鐘子恒。跌落懸崖時丟失的那二十萬元現金,他既百口莫辯,也無力償還。
沿著街道一邊踟躕一邊往前邁步,方義全然沒有感覺到冬夜的寒冷,隻剩滿眼的期待,滿心的無奈。
到了鐘家大院那熟悉的高牆外,方義停止了腳步,站在一棵樹下靜靜地聽牆裡麵的動靜,隱隱約約地,似乎有爭吵聲飄來耳畔。
方義側耳傾聽,很想知道裡麵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鐘家大院向來都是靜靜悄悄的,就算住的人再多,也沒有誰敢肆意喧嘩的,怎麼今天……
在外麵聽得不太真切,於是方義決定翻牆入院一探究竟。借著牆邊的一棵大樹,他一縱身上了牆,然後跳進了院子裡,朝著姑姑姑父的住所摸索而去。
此刻敢在鐘家大院吵鬨的,並非彆人,而是鐘子恒和唐佳玉兩口子。這也的確是一件稀罕事,自結婚到現在,他們一直相敬如賓,沒想到到了兒女成群的時候,居然大肆爭吵了起來。
而他們爭吵的原因也不複雜,隻為一個人——苗天鳳。唐佳玉早有耳聞,外出應酬的鐘子恒常去雅月社聽苗天鳳唱歌唱戲,這倒也沒什麼,但久而久之,便有一些閒言碎語傳進了她的耳朵裡,讓她越聽越生氣,終於,醞釀了許久的一場口角之爭爆發在了今夜。
對於這件事,儘管鐘子恒也是千防萬防,但終究還是紙包不住火,一點即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