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醫館後,方義沒有心情吃晚飯,一個人坐在房間裡發呆。樹林裡發生的一切仍在他的腦海不住地浮現,無法抹去。
柳翁披著一身月色回到了醫館,早有夥計等在門口迎接,隨後陪他一起去吃晚飯。廚房為柳翁單獨預備的飯菜熱乎乎地端上了飯桌。
柳翁的一日三餐由方義根據他目前的健康狀況列出菜單,再由廚房精心烹製而成。柳翁這幾天的胃口還不錯,像是越來越好的樣子,但今晚坐在桌邊的他,隻喝了幾口湯,其餘的菜都沒動筷子。
夥計悄悄地來到方義的房內,將柳翁的情況詳細地告訴了方義。方義並不感到訝異,這是他預料之中的事情,他正在為此而發愁。病得治,治哪裡?治根本。
方義在屋裡來回踱步,他在反複琢磨子修在樹林裡對柳翁說的那些話……柳翁研製的那些毒藥現在究竟藏在哪裡呢?他把醫館的角角落落都想了一遍,也想不出那些藥此時此刻的藏身之處。
對柳翁的了解不算少,在柳翁身邊也已待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方義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柳翁喜好研製各種毒藥,千奇百怪的毒藥。
醫館裡凡是肉眼能見到的毒藥,都是平常用來治病救人的,而非害人的,可是這些藥物一旦落到壞人手裡,性質可就完全不同了,更不用說那些被藏匿起來的毒性更猛的藥物了。
金禪寺和柳翁醫館隔著幾座山的距離,子修平時也幾乎不來醫館看病抓藥,可他到底是怎麼知道柳翁這些秘密的?方義對此百思不得其解。
原來,柳翁的秘密早在陳先生在金禪寺調養身體的那段時間就被子修探知了。
那天天氣寒冷,中午他們三人在一起邊吃飯邊閒聊,窗外的一樹寒梅開得正旺,濃濃花香潛入屋內,不經意間為飯桌增添了幾分酒興。
柳翁興致很高,在談到治療陳先生病痛的療法時他提到了“以毒攻毒”的古法,借著酒興他向陳先生和子修闡釋了一下其中的道理,不免多說了幾句。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子修心眼多,很快察覺到了柳翁幾次欲言又止的深層含義。他想讓柳翁把那些咽下去的話重新說出來,於是,他從酒窖拿來一瓶珍藏多年的好酒,故意將柳翁和陳先生灌醉,隨後,讓人扶陳先生回房休息,自己單獨和柳翁待在一處,並設法讓柳翁酒後吐真言……終於,他知道了柳翁的秘密,萬分驚詫的同時心中也異常得意。
子修是個極其自律的人,從不飲酒。但他在金禪寺有一個非常豐富的酒窖,裡麵珍藏了各種美酒。這些好酒,他自己完全用不上,卻時不時可以用作誘餌去釣他想要的大魚。柳翁,就是他漁網中的一條稀有大魚。
柳翁在醉酒的狀態下將自己隱藏多年的秘密對子修和盤托出,為他自己埋下了莫大的隱患。此後,他的日子就再也不好過了,不得安寧。子修會時不時來跟他索要某種藥方,並讓他詳細說出具體用法。
柳翁一次次地滿足了子修的要求,但與此同時也一再奉勸子修萬萬不可去害人。子修欣然允諾,並笑著回答:“阿彌陀佛!出家人向來以慈悲為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