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灑落在整個烏嶺鎮,街道上的行人車輛依舊在來回穿梭,隻是不似早晨和上午那般熙熙攘攘、熱熱鬨鬨。空氣裡裹著一層悶悶的熱,一整個地從空中鋪蓋下來,行人踽踽獨行,車輛慵慵懶懶。
菜市場上一眼望去,空空蕩蕩,隻見人影,不聞人聲。
有一家賣魚賣肉的正在用木桶打來的水往地麵上一桶接一桶地傾倒,一遍又一遍地清洗,光禿禿的掃帚枝條有節奏地劃擦地麵的“嚓嚓”聲響,是此刻偌大菜市場裡唯一活著的動靜。
不聲不響站在菜場的一個角落裡,林偉的一雙眼睛來回掃視,四處搜尋。在離那家魚肉鋪子不遠的一個攤位上,正低頭坐著一個青年人,時不時地左右搖晃著腦袋,像是在打瞌睡。或許是因為他天天賣菜太辛苦了,林偉這樣想。
林偉朝著那個青年人一步一步地走過去。他走得很小心,每走幾步就停下來環顧一下四周,以防有什麼不測。這個菜市場裡的寂靜與空蕩讓林偉不得不時刻警惕暗藏在它內部的危險。
隻要陷害柳翁的人還活在這個世上,那麼凡是醫館的人,就都不會有安寧之日可言,需要時時刻刻提高警惕,謹言慎行,以防不測。這是方義對醫館上下的囑咐,也是嚴正告誡。
“錢貴明!錢貴明!”林偉來到那個青年人麵前,蹲下身呼喚了兩聲。這個青年人果真是在打盹,睡得正酣。
“誰啊?誰在叫我?”青年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到處找那個正在呼喚他的人。最後定睛一看,那人就在眼前,而且認識。
“林偉?你怎麼跑來這裡了?”青年人睜大眼睛,迷惑不解地問。
“館裡買菜的夥計說,看見你最近在這菜場裡賣菜,所以我來看看,不知道你這生意怎麼樣啊?還順利嗎?”林偉關心地問。
眼前的錢貴明跟之前相比,已經落魄得不成樣子。想想他當柳翁司機那會兒,是那般英武颯爽。
“生意?”錢貴明低頭看著擺在眼前的這些早已乾癟打蔫兒的蔬菜,一個勁地搖頭。
“柳翁的事,想必你早已知道了吧?”林偉輕聲地問,轉移了話題。
不用問,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錢貴明守了大半天的蔬菜壓根兒就沒賣出去一把。話說回來,就這些蔬菜半死不活的模樣,誰還願意掏錢買啊?沒人願意花這份冤枉錢。
錢貴明不住地點頭,眼含悲戚,“知道,我知道!我聽說後,一個人悶在家裡大哭了一場,還跑去我娘的墳頭上大哭了一場,念柳翁當日對我們的好。”說著說著,他就忍不住又流下了悲傷的淚水。
林偉被眼前這一幕深深觸動了,他忙勸道:“好了,都過去了,就不說這些了。走,你跟我走,咱們新的當家人想要見你。你又有用武之地了!”
錢貴明愣在那裡,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也不知是被嚇的,還是被感動的。過了許久,他才小聲地問林偉:“你是說,方義要見我?”
林偉點點頭,站起身來笑著說:“你除了會開車之外,不是還特彆會算賬嗎?走,跟我一起回館裡去,去幫方義的忙,當他的賬房先生。”
不等錢貴明說彆的話,林偉就一把拉住錢貴明的胳膊,拽著他一同往醫館的方向快步走去。錢貴明緊繃的神經,到這時才徹底放鬆下來。
離他們不遠處,一根粗壯的柱子後麵,探出了吳新仁的腦袋。他望著錢貴明和林偉漸漸遠處的身影,滿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