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修覺得不能思慮過多,因為他的頭又開始有點痛了。
他停止思考一切讓他感到煩惱的問題,端著一杯略有餘溫的茶水,緩步走上了觀景台。他想在這裡休息一會兒,閉目養神。
子修也有害怕的時候,他在這裡修養的這些天,都沒有打坐誦經,不是偷懶,卻是有所顧忌。他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複,體力不支、精神不濟是一方麵,但另一方麵的原因是他害怕了,不敢了。
每當他回想那天在觀景台上打坐誦經時的突發狀況,都會心有餘悸。他擔心那樣的經曆還會繼續在他身上重演,這是他無法能夠接受的。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的身體有一天也會出現狀況,他一直都仰仗自己健康的體魄不畏艱險地翻山越嶺,從西山金禪寺到烏嶺鎮中心,回環往複。
可是如今,他有所顧忌了,他把方義那天說的話都默默地記在了心裡,並照著去做。這是第一次,他把一個十六歲孩子的話牢記在心。有時,他依然在想,如果方義能夠替代徐健成為他的人,永遠留在他的身邊,那該有多好!可事實恰恰相反,他與方義勢不兩立。
凡是與鐘子恒走得太近、過於親密的人,都彆想逃出他的手掌心。特彆是方義,居然還擁有鐘家保鏢的身份,處處與鐘子恒緊密相連,卻總是把他視為仇敵。可這個傻小子始終不明白的是,鐘子恒並非是真的對他好,他隻是鐘子恒的一塊擋箭牌而已。
每當子修想起第一次在歸來碼頭見到方義時的情景,心中都會有所感觸。那時候的方義剛來烏嶺鎮不久,人生地不熟,還不屬於任何人,而隻屬於他自己。可是現在呢?一切都變了,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子修心裡不禁又暗暗地生起了一團怒火,如果方義再像這樣執迷不悟下去的話,他的下場將會跟黃天一個樣!凡是與鐘子恒交往過從甚密、誓死效忠的人,都得死!
金銅在暗中替子修查得明明白白,黃天直到現在依然還活著,都是方義在背後幫的忙。但子修並不為此而擔心,黃天現在雖然還活著,也隻是活在他的手心裡,是飛不出去的。暫且留著黃天的這條小命,是因為他還有用處,還能拿來繼續對付鐘子恒。
子修在觀景台上閉目養神,一次又一次地強迫自己不要再思考任何問題,可是他越是壓製自己,那些問題就越是在他的腦海裡如同翻江倒海一般顛來倒去地上演,致使他根本無法儘心儘力地調養精神。
觀景台上吹來陣陣涼風,風裡裹著新鮮的山水田園的氣息,也裹著醉人的花草樹木的芬芳。陽光瀟灑自如,在愜意地到處遊走,從山巒到低穀,從茂林到草地,從遠山到近水,也從子修的眼前到身後。
子修無法安心閉目養神,隻好端著已經涼透的茶杯來到了觀景台的最南邊,靠在欄杆上曬著太陽,任憑陽光洗滌他的全身。茶杯裡的水靜得如同一麵鏡子,溫度在一點點地上升。子修的手指能夠感受到這種微妙的變化。
茶杯裡的水猛地晃了一下,晃出了幾道細細的波紋。
子修將茶杯放在不遠處的一張桌子上,隨後朝客廳裡的電話鈴聲走了過去。有人打電話來了。他邊走邊在心中猜測究竟是誰打來的電話。難道是吳新仁?又是為了燈籠?可是這件事已經沒有懸念了,問題差不多都解決了啊。
他帶著疑問來到了電話旁,拿起了聽筒。還真被他猜到了,電話的確是吳新仁打來的,但事情不是為了燈籠,卻是另外一件,連子修都無法猜到的一件意外事件。
金禪寺的開界派了一個小和尚跋山涉水來到了鎮上,去了吳家燈園,跟吳新仁說,寺裡來了兩個很奇怪的香客,正住在寺裡,讓子修方丈趕緊回去一趟。
吳新仁聽了小和尚的話以後心生納悶,金禪寺的香火旺盛,每天都會有來自各地的香客前來燒香禮佛,這很平常啊!難道這也值得開界派人專程千裡迢迢趕來鎮上請子修回寺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