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青雲第一眼見到紀晨光時,並沒有怎樣的深刻印象,隻覺這人長得黑黑瘦瘦的,仿佛一陣風吹來就能刮倒似的,柔柔弱弱,平平無奇,因此並沒有將他放在眼裡。
此外,紀晨光一見到他就立刻行禮問好,一副聽話的模樣,甚至是一副奴顏婢膝的德性。這讓樓青雲心裡很受用,越發覺得這人簡直就是個窩囊廢,即便是能夠坐在副局的位置上,也是不能夠坐得穩當的,更長不了。
但樓青雲的圓滑世故絕對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雖然紀晨光給他的第一印象是弱不禁風的窩囊廢,但他還需要多使用一些手段來試探試探,以防自己看走眼。飯桌上最能窺探一個人的真麵目,因此他這才決定請紀晨光吃一餐飯。
見紀晨光直到現在都是一副言聽計從的樣子,樓青雲心裡非常得意,這與他一開始的推測與判斷相吻合,並沒有什麼差彆。於是,他心中僅存的那一點懷疑和猜忌也開始動搖了。
這一餐飯,樓青雲吃得格外儘情儘興。以往吃飯時,伺候他的人都是那些小兵小卒,今天可大不相同了,堂堂新到任的副局長紀晨光親自在飯桌上伺候他。
他想吃哪道菜,紀晨光就熱情地端到他的麵前,還親自用公筷夾起來送到他的碗中。他想吃蝦了,但又說不想一邊吃一邊吐蝦殼,紀晨光就趕緊幫他剝蝦。他感到異常驚訝,原來這紀局剝蝦的本事怎麼厲害,堪稱一絕。
狂妄自大的樓青雲有所不知,紀晨光的這些“飯桌本領”其實都是提前特意訓練過的。他會的本事可不止在飯桌上,還多得很呢,就連按摩和搓澡都做得堪稱一絕。
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樣吃了如此痛快又舒服的一餐,樓青雲的心情好到無法形容。
他又忍不住得意起來,這回不是在心裡咒罵郭先生了,而是在感謝郭先生,感謝他給自己送來了怎麼一個既聽話又懂事的副局,這可實在是他連做夢都想不到的一件大好事,天大的好事。
吃完飯後,時間快到下午三點鐘了。樓青雲說他有些累了,得回去好好睡一覺,讓紀晨光替他跑一趟歸來碼頭,去那裡巡邏一下午,切記不能出什麼亂子,否則一切後果由紀晨光自己來付。
紀晨光滿口答應,然後就立馬轉身去了歸來碼頭。
紀晨光剛走,樓青雲就找來了一個手下。樓青雲在這個手下的耳邊低聲說了一番話,並一再叮囑他要把事情辦得足夠漂亮,且不許出任何差錯,否則回來就要受罰。那手下答應一聲,便飛快地去了歸來碼頭。
來到歸來碼頭後,紀晨光站在高處向水麵上眺望,一時間感慨萬分。他終於又來到了這個熟悉的地方,他曾經以為自己此生都不可能再站在這塊地盤上了。
歸來碼頭現在看起來比從前更要繁忙一些。來來往往的碼頭工人,迎來送往的運貨船隻。一眼望去,到處一片熙熙攘攘,匆匆忙忙。
紀晨光看到了局裡的那些人,有些穿著製服,有些是便衣打扮,但都逃不過他的一雙法眼。不過,雖說這些人都是局裡的,但絕大部分他都不認識,覺得很麵生,他猜想應該是他出事之後才來到局裡的新人。
他從高處下來,沿著河邊往前邁步,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地往前走,邊走邊看岸上的人和水裡的船。
他看到了鐘家的貨船,也看到了金禪寺子修的貨船。這是條件反射,隻要他留意鐘子恒的一切,也就會同時留意子修的一切。這兩家是他曾經關注的碼頭重點,現在依然還是。
正當紀晨光沿著河邊緩緩漫步時,他的身後突然出現了一根碗口粗的長毛竹,不偏不倚,正好一下子橫掃在他的後背上。隻聽“撲通”一聲響,他被毛竹當場掃落進了河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