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碼頭浮起的那具屍體,到現在都不知道姓什名誰。今天倒好,明明可以活著上岸的這位,卻活生生被淹死在了水裡,隻能說,算他倒黴了,陽壽隻有這麼長,沒辦法。
碼頭浮屍一案尚未偵破,樓青雲早早就死死地封鎖了消息,尤其在歸來碼頭這裡,他不許任何一個人談論此事,否則直接送進大牢關起來。
但是紙是包不住火的,小道消息早已走得漫山遍野都是,這裡的絕大多數碼頭工人都知道有這麼一件人命案發生了,隻是平時敢怒不敢言而已。
紀晨光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可是床一直在微微地搖晃。窗外透進來一束光亮,亮光裡裹挾著長春江獨有的河流氣息,以及那絲絲縷縷的山貨清香。這是烏嶺鎮獨有的記憶與味道,千百年來,一直如此。
他還活著,沒有被河水淹死。他現在躺在一張床上,一張船上的床上。這裡是長春江,他自小長大的地方。紀晨光雖然感覺頭比較痛,但頭腦很清晰。
他覺得口很渴,於是掙紮著坐起來,想下床去倒一杯水喝。可是他發現,在他的床前擺著一張木椅,椅子上有一杯茶水和一盤糕點。他根本就不用下床,隻要一伸手就可以夠得到。
紀晨光的心頓時變得柔軟起來,嘴角也不自覺地生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他在心裡萬分感激他的救命恩人。這應該是一個極其細心的人,考慮周到,心地善良。或許,他已經猜到搭救他的人是誰了。
實在是口渴難耐,紀晨光趕忙伸過手去端起了那杯茶,一連喝了好幾口。他品出了茶水的味道,這是鐘氏的上等好茶玉瓶貴。
他放下茶杯,躺靠在床頭休憩,打量著眼前的這個船艙。這兒是堆放貨物的地方,周圍堆著高高的貨物,一箱箱,一櫃櫃,碼得整整齊齊,收拾得乾淨利落。要是單看眼前的這張床和幾張桌椅板凳,還誤以為這是一間臥房。
坐在床上休息了一陣之後,紀晨光感覺頭沒有先前那麼痛了,精神漸漸地好轉起來。他開始去回想之前在碼頭發生的那一幕,回憶他究竟是如何落水的。
他想起了那個瞬間,一個粗壯的什麼東西突然擊中了他的腰部,然後他整個身體失去了平衡,結果就在瞬間落入水中。想到這裡,他才隱約覺得腰部正在隱隱作痛,猶如炭火灼燒一般。
既然落水了,那會不會出什麼意外,會不會露出什麼破綻。想到這裡,紀晨光莫名感到有些心慌。他慌忙用雙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又摸了摸自己的臉,緊接著,他又快速檢查了一下手臂和兩條腿。
發現沒有什麼異樣,這才逐漸放下心來。他記起了郭先生曾對他說過的話,說這位世外高人的手藝無可挑剔,即便是落水了,身體各處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但為了以防萬一,最好還是遠離一切水源,跟水保持一定的距離,不要自找麻煩。
他現在最擔心的是自己的臉,可千萬不能出什麼岔子,要不然前功儘棄,一切都將成為枉然。想到這裡,他決定趕緊下床,去找一麵鏡子來好好地照一照,得確保他現在的臉麵是完好無損的。
可正當他要起身下床的時候,卻聽見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有人來了。
門被打開了,一張洋溢著笑容的臉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了進來。他轉身關上了門,然後繼續微笑著朝紀晨光走了過來。
紀晨光的心裡蕩漾起了一陣春風。他果然猜得沒錯,救他的人,果真是鐘家的人。這個陽光帥氣、濃眉大眼、聰明睿智、身手不凡的高個子年輕人,曾協助他在烏嶺鎮破解了不少大小案件,給他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好印象。他是鐘子恒的重要膀臂。
“你醒了?現在感覺怎樣?你的腰部受傷了,但是彆擔心,我已經替你去請醫生了,請了烏嶺鎮最好的醫生,他一會兒就到。”楚橫一邊往椅子裡的茶杯續茶,一邊笑著跟紀晨光說話。
楚橫將續好的茶水遞到了紀晨光的麵前,“你放心,這裡絕對安全,不會有人敢來打擾你!”
紀晨光笑著接過了茶水。他確定他現在是絕對安全的,不必再下床去照鏡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