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橫沒敢當著少年的麵笑出聲來,是有原因的。他此刻在想:你在學校教學生們武術課,固然無可厚非。可是我卻聽說那些學生們特粘人,即便下課時間到了,他們也不讓你走,問長問短,請教你這個請教你那個,非要扣著你不放,逼迫你一再拖堂。我要是不把情況編派得嚴重些,你能來得這麼快?
躺靠在床頭的紀晨光一看來人,認識!他這才想起來,楚橫一進門時就跟他說過,已經請了烏嶺鎮最好的醫生了,馬上就到。可當時紀晨光沒想到這位最好的醫生就是方義,他在潛意識裡還認為是柳翁,儘管柳翁的事他都已經知道了。
紀晨光一見到方義,心裡就莫名有些慌張了。楚橫看的是外表,隻要他的外表沒有問題,楚橫就不可能會把他認出來。可是現在,方義要看的是他的內裡,望聞問切,一個都不能少。
況且,之前在郭家大院養傷的時候,唯一常來給他看病調養的人正是方義。方義現在對他的身體狀況可謂是了如指掌,絕對比他自己還要更清楚。如此一來,他這個瞞天過海的秘密很有可能會被方義發現。
眼看方義正一步步地朝這邊走過來。方義朝床這邊每靠近一步,紀晨光就感覺心臟又加速了一陣。
堂堂神探警長,曾經不知破獲過多少大案要案,可沒想到,今天卻被一個背著藥箱的少年嚇得瑟瑟發抖,神情緊張到無法形容。
方義一直都沒有等到楚橫的正麵回應,還以為病人現在的情況非常不妙,心情不免有些緊張了。他在來的路上,一再催促錢貴明加快車速,說楚橫那裡情況危急,有人性命難保,得即刻救人。
錢貴明被方義催促得實在沒有辦法,隻好委屈巴巴地告訴他,現在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要是再開快些,那可就不用再這麼費心費力地開車了,他們倆連人帶車將會一起準時飛到歸來碼頭,然後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楚橫的船上。
方義聽錢貴明這麼一說,一時間哭笑不得,隻好不再言語了,由著他開。
來了。到了。方義站到了紀晨光的麵前,瞪著一雙明亮的眼睛望著紀晨光的臉,不看則已,一看他就感覺自己現在更緊張了。這病人看起來的確是病得不輕,病入膏肓的模樣,臉色大變,渾身顫抖,也不知道得的是什麼怪病。
站在一旁的楚橫也不由得納悶了,真是奇了怪了,剛才看這人還好好的樣子,怎麼現在一見到醫生,病情就變得這麼厲害,跟剛才完全是不同的兩個人。估計是他身上還有彆的什麼病,被河水浸泡以後,現在一並發作了。
方義趕緊放下藥箱,剛要伸手過來給紀晨光把脈,卻被紀晨光顫抖的聲音給止住了。他的身體一直在顫抖,嘴唇也在猛烈地發顫,上下牙齒在口裡打架,打得咯咯直響,根本就說不清楚話了。
紀晨光費力地翻了一個身,用顫抖的手指著自己的腰部,向方義示意這裡此刻疼痛難忍,他已經無法再繼續忍受下去了。
方義趕忙掀開紀晨光的衣服一看,嚇了一大跳。豈止紅腫,都流血了,腰部全是用手抓撓過的痕跡,一條條一道道,血痕累累,血跡斑斑。
楚橫的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連忙幫著方義打開了藥箱,在一旁幫方義的忙。他把這人救出水麵的時候,的確發現他的腰部受傷了,但當時並沒有這麼嚴重,隻是看起來又紅又腫。幸虧他催促方義快點趕來,要不然還真要鬨人命了。
一通忙碌之後,紀晨光的腰部被方義收拾妥當了,紅腫在藥物的作用下逐漸消退,現在隻需要靜養便可。紀晨光的情緒也穩定了下來,一切安然。
方義目測,這個病人除了腰部的傷之外,並沒有什麼大礙。現在見病人情緒穩定,神色無恙,也就免除了望聞問切等那些個繁瑣的步驟了。
他開了一張藥方遞給楚橫後,就合上了藥箱,臉上露出了笑容。
紀晨光躺在床上偷瞄方義的臉,見他笑了,知道自己闖過了這一關,他又絕對安全了。隻是,這苦肉計還真的有點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