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有一潭秋水在那裡泫泫欲滴,“小川哥,你現在也知道我家裡的大致情況了。”
“我寫了這麼多封信回家,可我爸媽,他們為什麼連一封回信都沒有呢?”
張海麗的眼淚,終於噗倏滴落...
暗自微微歎口氣。
葉小川笑著摟過張海麗的肩膀,低聲安慰道,“傻姑娘...用陝北話說,就叫憨女子!”
張海麗終於不再保持她那慣有的嫻淑模樣了。
隻見她撅嘴嗔怪道,“小川哥!人家都擔心成這樣了,你居然還有心思笑話莪?”
“就笑話你,憨女子一個。”
葉小川笑,“其實,以我的分析,你家沒消息,那就是最好的消息。”
“啊?”
張海麗並不傻,她隻是關心則亂。
聽葉小川這麼一說,她其實心裡也隱約覺得很有道理...
隻是從小擔驚受怕、被整怕了的她。
需要把這種來之不易的安全感,再度強化一下。
所以張海麗開口問,“那我爸媽,為什麼一直不給我回信呢?”
葉小川回道,“那是因為他們知道,你已經順利到達陝北。
且不說你是不是真的過得很好,但至少你的人身安危,還是有保障的...要不然,你也不至於隔三差五的寫信回家,對不對?
所以你爸媽既然不用擔心你的人身安危,那麼他們真還不太好給你回信。”
張海麗瞪大眼,“這是為什麼呢?”
“因為你說你在陝北過得很好,你爹娘壓根就不信啊!”
葉小川笑道,“如果他們捅破你的‘謊言’,於心不忍。
但要順著你的話說,又有違本心...你自個兒騙他們就行了,難道還指望他們還跟著你起哄?”
這下子。
張海麗更驚訝了,“我...我打小就沒有騙過爸媽、在他們麵前我從來沒說過半句謊話,他們為啥不信呢?”
“那是因為在他們的固有認知裡,你爸媽根本就不相信:
一個南方姑、一個剛出社會的小姑娘,陡然到了貧瘠苦寒的陝北下鄉插隊。”
葉小川解釋道,“當知青,去陝北...不但沒怎麼受苦,反而還說自個兒過得很好?
換成你以前,從來沒到過陝北的時候,假如去下鄉插隊的是你的姐姐。”
“張海麗同誌!你要學會換位思考才行啊。”
“某天,你那遠在陝北插隊的姐姐,她貿貿然寫信回來說,她在陝北過得非常好。
天天不用乾農活不說,而且還有工資可拿、有職工食堂可吃...張海麗同誌啊,你覺得...你會相信不?”
張海麗想了想。
腦袋搖的像巴郎鼓,“不會,我也不會信,我隻會覺得她是在寫信安慰我,好讓我寬心。”
葉小川雙手一攤,“這不就結了?
你寫信回家報平安,說你過得怎麼怎麼好...你寫的越多、信寫的越勤。
結果你父母反而還越不敢相信,越會覺得你是在騙他們、是為了安慰他們。”
“那...怎麼辦呀,我明明在陝北就過得挺好的嘛...”
“事實勝於雄辯。”
葉小川任由心裡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張海麗依靠在自己肩膀上,“這次回去,你就讓你爸媽來個眼見為實,這事兒,不就完了嗎?”
微微抬頭。
張海麗美麗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盯著葉小川的側臉,看了好久好久...
要不是因為車上的乘客太多。
估計向來比較保守的她,指不定還會蹦起來,猛地啵兒上葉小川一口!
班車搖搖晃晃,在鄉間路上行駛了有半個多小時。
最後,終於來到一個叫“南陽”的小鎮。
等到下了車。
張海麗一反在火車上,在海門市區那種素麵朝天,大大方方與人交流的模樣。
而是悄無聲息的用圍巾,把她自己給圍了個嚴嚴實實。
隻在眼睛那裡留條縫。
看那架勢,張海麗應該是生怕被人認出來...
見狀。
葉小川不由暗自皺眉:一個下鄉知青,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的故鄉,居然不敢以真麵目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