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公社有兩條街。
老街,新街。
新舊兩條街道隔河相望。
以三座石拱橋相連,河麵上時不時的有烏篷船駛過。
楊柳枯枝飄拂,河畔的青石縫隙裡,長滿了各色雜草與不知名的野花。
紅色的,紫色的,淡粉色的。
斑斑點點,在大片大片的綠苔之中隨風搖曳。
水麵倒映萬家燈火,吳儂軟語透過殘破的牆壁,充斥在青石鋪就的小巷之中。
這是一幅地地道道的江南水鄉畫卷。
它原本應該是婉約的,是柔媚的,是如春風般溫柔和煦的。
但這些年。
隨著人性中隱藏的‘惡’逃逸出來,被儘情釋放。
這就好似錦鯉池裡,突然被人為的、投入了幾條長滿獠牙的烏魚...
於是。
整個本應該和諧共生的水池中,立馬湧起陣陣驚濤駭浪,變得處處都危機四伏、暗藏殺機起來!
這不...
葉小川既然要去張海麗家做客,又是在新年裡。
所以於情於理,不管怎麼說,都沒有空著手上門的道理。
與張海麗來到老街入口處。
在這裡有一家供銷社的代銷店。
葉小川讓張海麗稍等,自己身形一拐,正準備進代銷店裡去買點東西。
但卻被張海麗拉住了。
“小川哥...彆,彆去。”
“為甚?”
口音中已經開始帶點陝北味的葉小川不解,“你總不能攔著,不讓我買禮物上門吧?放心,我又不是打腫臉充胖子。
上門做客,給你父親買條煙,再買上一點什麼糖果啥的,這還是應該要的吧?”
“彆去。”
始終躲在陰影處的張海麗,隔著圍巾低聲道,“這家代銷店的負責人,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
你不站在這裡幫我擋著點,他一看,估計就能認出我...還有,她很熱心。
熱心到哪怕這條街來了一條眼生的小土狗,她也得去細究一下,這條土狗的來曆。”
“你...”
葉小川一時詞窮...
這啥破比喻呀?
變相罵人不是?
完全沒有一點江南水鄉的婉約意境。
“走吧。”
張海林也不伸手拉葉小川,而是自顧自的往前走,“我在海門車站,不是有一次借口上廁所嗎?
其實那時候,我已經悄悄替你買好了禮物了呢!”
啊?
自己去張海麗家做客,張海麗反而對自己買好了這手的禮物?
嘿...這姑娘還怪蠻好的。
跟著張海麗往前走。
一路上,但凡遇到那種敞開著門、家裡的燈光比較明亮一點的人家。
張海麗通常都會用手遮住向光的一麵,然後邁著大長腿快速通過。
跟見不得光似的!
等走到長街中部。
“嘩,嘩,嘩...”
掃帚與青石板摩擦的聲音,在前方不緊不慢的響起。
走近一看。
原來卻是一位,頭上戴著用舊報紙做成的帽子中年人,正在那裡認認真真的掃地。
看樣子,張海麗應該是認識他。
因為葉小川分明看見,張海麗走到他身邊的時候,腳步明顯,放緩嘴唇微張。
做出一副想和對方打招呼的樣子...
但很不巧。
此時從長街的另一頭,走來一個戴著袖章的家夥,害得張海麗趕緊停住。
身形一扭,麵朝牆壁而立。
隻見帶著袖章這家夥,其實已經路過了掃地那人的身邊。
卻忽然回頭,“姓張的,讓你掃地就掃地,你戴著口罩做啥?你是不是不敢以真麵目,麵對廣大群眾?”
而掃地之人。
他似乎對這種情況已經見怪不怪了。
隻見他停下手裡的掃帚,消瘦的身軀一下子挺的筆直!
直到此時。
善於觀察細節的葉小川才發現,原來此人有一條腿,竟然也有點瘸?
隻見掃地那人,朝著對方敬了個禮,“報告組長,我心甘情願接受廣大群眾的監督。
掃地的時候戴口罩,保證沒有陰謀!
我是為了防止傳染性病毒通過地上的痰,通過粉塵的形式傳播!
請組長放心,請群眾們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蓋灶,爭取早日脫胎換骨,重新做人!”
咦?
葉小川聽得大感驚訝:不愧是人文底蘊深厚的江南水鄉啊!
在這裡。
竟然連一個掃地的人,都知道病毒,知道粉塵傳播?
厲害...不服不行。
<
br>????掃地的人回答的聲音爽朗,姿態擺的也很低。
而戴袖章那個人,似乎也不是那種太過於凶狠之人。
隻見他點點頭,“嗯,你的態度還是很端正的,很好,繼續保持。好好打掃,一定要確保給廣大群眾一個乾淨、舒適的生活環境。
彆因為這裡沒人盯著就偷懶,聽見了嗎?”
說完,那人徑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