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閔出門在外,警惕性強,所以睡覺淺。
今天一大早,他就是被一陣陣淒慘的叫聲給驚醒的,“完了完了,喊人,快點喊人!”
等到老老閔披著衣服,撲到窗前一看:
好家夥!!
此時天色微明,街道上漆黑一片。
隻有遠處的海麵上,能依稀見到幾縷還沒有突破烏雲的晨曦。
而這座寧靜又貧窮的小縣城,街道上的路燈早就熄滅了。
因此。
從那家門板已經被卸下來了一半的飯店裡,所透露出來的燈光,在這個黑暗的街道上,就顯得異常的耀眼。
老老閔看見有兩個人,正痛哭流涕的蹲在飯店門口。
捶胸頓足,呼天搶地...模樣淒慘的,就像媳婦兒跟彆人跑了一樣的!
而在大門外。
有幾個附近的住戶、以及早起挑菜來賣的農民。
另外還有幾個杵著掃帚的環衛工,也站在飯店門口,對著飯店評頭論足、指指點點。
隻見飯店裡的那兩個工作人員,一邊嚎
這兩家夥,還發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叫喊,“來人啊,哎...我們店裡的大鐵鍋,破了!!嗚嗚嗚...那鍋百年老鹵湯啊,全毀了!”
老老閔推開一點點窗戶縫。
隻有一街之隔的那些吃瓜群眾的議論聲,便從窗戶縫隙裡飄了進來:
“嗬喲...不得了!這生意歹勢啦...寡婦丟了娃,沒盼頭!”
“抵死啦...仲嘎店老是大半夜的,把廚餘垃圾統統都往街上丟...抵死!該,誰讓他缺德啦...”
也有人好奇的問:“同誌啊,他們這個店裡,隻是鐵鍋破了一口,拿去找補鍋匠補一下,不就好了?那也花不了1塊錢啊,怎麼叫的這麼慘...”
“嗬喲,沆巴佬,你講的好輕巧!”
果然鄙視鏈無處不在!
原本時常被鄙視的、那幾個掃大街的,如今又鄙視起挑菜來賣的生產隊社員了,“累懂咩嘢!
鐵鍋對於你嘚賣菜芽子的來講,好貴的!可對於人家飯店裡來說,才值幾個錢?”
賣菜的農民,他對於自己被鄙視了這一點渾不在意...他一輩子都被人仰著鼻孔嗬斥。
時間一長,也就麻木了...
於是買菜之人不恥下問,“那請問一下,既然鐵鍋對他們來說不算啥,他們為什麼這麼...”
“鐵鍋是重點嗎?”
那位拄著鐵頭掃帚的環衛,好不容易有了次出風頭的機會!
所以人倒也不厭其煩的解釋道,“鐵鍋一破,那裡麵的鹵湯...不就流光了嗎?”
“那就去調料乾貨門市、去中藥鋪子裡再配一副唄。”
買菜的人憨憨一笑,“風球吹翻了蔥,想辦法再弄點就是了,難道咱就不煲湯喝了?”
“喲,你這鄉巴佬說話...說的可真好!跟放屁一樣的...”
那人冷哼,“累知唔知,人家這個店就是靠那鍋百年老鹵湯,才能維持得住這麼多老顧客!
新配的鹵湯,能有老鹵湯那種醇和、厚重,不紮吼、味不衝的口感?”
聽環衛工人這麼一說,賣菜那位瘦巴巴的婆姨也明白過來了:
朝訕這一帶的人,吃東西的時候,嘴巴很挑剔。
如果是主打什麼粿條、蠔烙,米粉腸粉、牛肉丸之類的小吃店。
那倒還沒事,隻要手藝在身,損失一口鐵鍋...不怕!
人家追求的就是個手藝出眾,食材新鮮就好。
但對於這家專做鹵貨的飯店來說,大鐵鍋破了,結果就完全不一樣了:
如今。
鍋裡那些辛辛苦苦積攢了上百年、從來就沒斷過火的的老鹵湯,竟然給白白流光了...?
那還搞什麼搞!
絕對沒搞頭了...那些老顧客,是絕對再也不會來這家飯店,品嘗鹵貨的。
尤其是今天。
縣城有“英歌”表演,屆時將會有無數的人湧入這個小縣城。
有人氣,就有生意。
原本這家飯店,還打算趁著今天好好揚楊揚名,順便穩穩的賺上一大筆!
這下子...完了,全完了。
正當那兩個飯店裡的職工,正在那裡呼天搶地,捶胸頓足。
門外聚集的吃瓜群眾,此時已經越來越多了!
有好奇之人。
帶著兩位同伴,一起鑽進飯店後廚看了一眼之後,出來連連扶著自己的膝蓋在那裡嘔吐!
“嘔...臭死我了!不得了..治不了治不了...沒救!”
不等彆人問。
忙著嘔吐的那三個人之中。
就有人高聲宣布:“嘔...這家的鹵湯...廢了!昨天沒賣完的那些鹵鵝鹵雞,不得放鐵鍋裡重新回鍋一下嗎?
這下不得了!鐵鍋底子上的窟窿太大,就連那些雞鵝都全
廢!
不但如此,我還提起其中一隻鵝看了看...你們猜猜,我看到了啥?”
“哎喲喂,彆賣關子了,你就說說看到了啥?”
“狗屎!”
那人一隻手扶著自己的膝蓋,弓著腰,用另一隻手指指飯店,“廢了...他們家的鹵鵝肚子裡,居然有狗屎!
好大好大一坨...嘔!不,不說了...讓老子再、再吐會兒...嘔!”
鐵鍋底部,破了很大一個窟窿?
這窟窿之大,就連放在鐵鍋鹵湯裡的鹵鵝鹵雞,也順著窟窿掉到灶膛裡去了。
飯店裡的灶由於是商用的,所以體積通常都很大。
裡麵的爐灰,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