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神醫，很生氣！！
一張臉啊，被氣的忽青忽綠。
就像掩埋的不夠嚴實的大白蘿卜一樣，有青有綠還有白。
好似隨時都會因為氣急攻心，而‘咕咚’一聲，忽地暈倒過去似的！！
但葉小川卻知道：這騙子！他不過是用生氣這個表情包，去遮掩他內心的慌張罷了...
“你這是乾啥呢？”
王碩用手背，輕輕碰碰葉小川的肩膀，“這玩意兒...是娘們吃的，你這是想進乾清宮當值不成？
孫...大清已經亡了！
愛新覺羅同誌，他現在還在撫順改造所裡麵，忙著做手工呢...您能伺候誰去？”
“你也來點？”
葉小川抄起桌上，一袋寫著‘夜用’的藥丸反手遞給王碩。
“我估摸這個夜用的，應該更耐咀嚼...好歹是加長版的，用料...應該更足一些不是？”
“去去去。”王碩自然不吃。
“不吃算了！”
葉小川抓起桌上的一小堆藥丸，就往自己兜裡塞，“好歹是用維生素片、魚肝油，外加薑紅糖、蜂蠟做成的...補的很！”
王神醫一聽！
頓時一蹦三丈高，“汙蔑！赤果果的汙蔑！”
事關他下半輩子的生計，甚至是老婆本兒。
王神醫哪還顧得了許多！
隻見他上竄下跳，一張臉漲的通紅，“我說你這位同誌！
我們這是講政策、講紀律的社會！
你可不能這樣憑空誣陷人，詆毀我這麼一位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為廣大群眾紓困解難的好人！”
在這個時代，基本上沒有什麼法。
所以王神醫他才會說講政策、講紀律，而根本不提什麼律法這種字眼...
——其實話又說回來，他自個兒心裡也虛法律條款。
現在既然不講那東西...不正好？
因此王神醫，他才不會主動去提到“法律”這東西呢！
“嘭——”一聲巨響！！
震的桌子木板嘩嘩直響！
嚇的屋外走廊上，正耐心等候的那幾個婆姨胸尖尖直顫！！
其中一個膽小的小媳婦，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給嚇的...快早產了都。
“你再跳？”
葉小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之後。
順手就將裝作很惱怒的王神醫，給一把揪了過來：“你敢說這個藥丸裡，沒加維c片？”
葉小川發火了！
說實話。
那怒目圓睜、殺氣騰騰的樣子，彆說隻求財、不求與人鬥狠的王神醫頭皮發炸！
就連站在葉小川身後的王碩，他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小子！
以前咋沒發現他身上的殺氣，竟然這麼駭人？？
“加，加了一點點...”王神醫期期艾艾回道。
葉小川冷哼，“用澱粉、用衛生室裡賣的最廉價的維c片，加一點薑紅糖、魚肝油。
外麵用蜂蠟密封...是你所謂的‘日用’配方了吧？”
葉小川此時，就像一頭隨時準備擇人而噬的雄獅。
就那麼殺氣騰騰的、死死盯著王神醫問，“我猜，你夜用的那些藥丸裡麵。
多多少少還加了點撲炎息痛、和安定片吧？”
王神醫大急，“沒，冤枉哇！我可沒敢加安定...”
“為什麼不加安定片？”葉小川問。
“那...那那東西，主要是不好掌握量，個人身體有差異。萬、萬一有些體質弱點的女人，她、她真睡死了。”
向來從容淡定的王神醫。
如今，他真是徹底慌了神！
甚至就連說話，都變成了結巴，“我我擔心，萬一她半、半夜一，一不小心翻翻身，壓壓著了胎兒，那可、可咋整？”
“你倒是一片好心！”
鬆開王神醫的領口，葉小川拍拍手坐回椅子上，“你一副藥，賣多少錢？”
“不、不一定。”
對方態度緩和下來不少，王神醫那顆快要跳出嗓子的心，總算複歸原位。
“遇到那種家庭條件比較好的，就像城鎮裡的雙職工家庭，我一副藥就賣她80來塊。”
“要是遇到兩口子都當、當乾部的，我就賣她120。”
王神醫開口道，“如果遇到農村裡來的受苦人，我收費...那就亂了。
有20塊錢的、有15的...甚至有一回，我才收人家3塊錢。
真的，同誌您得信我！我要是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
遇到那種兩口子都是當乾部的，成本總共2塊錢的藥，賣人家120塊？？
遇到雙職工的家庭，就賣80？
要是遇到農村人的話，從幾塊錢到幾十塊錢...那就不等了？
——看來這家夥，真還
是看人下菜啊！
擺擺手，打斷王神醫的話。
葉小川站起身作勢欲走，“彆跟我賭咒發誓...那玩意兒，對於你來說，比嚼吧這個‘男胎丸’還來的容易。”
“來點實際的吧。”
葉小川開口道，“以後你這間房的租賃費，提高10倍，以後每天你去一樓飯店吃飯，得點炒菜。
彆老是去快餐廳那邊，和南來北往的旅客們搶快餐...您是神醫，彆丟那份兒，更何況你又不差錢...對吧？”
一聽這話！
王神醫心裡不由一喜！
漲點房費、要求自己吃飯的時候得多花點錢...這算什麼？
自個兒的買賣，一個月不開張，開張就夠吃一個月...還怕個甚咧？
剛才這位年輕人所說的意思就是：三十裡鋪招待所，願意公開收留王神醫他在這裡搞七搞八？
那就意味著：
王神醫以後不用再擔驚受怕了。
不用擔心，因為自個兒居無定所以至於那些上當受騙的群眾，找不到自己...啊呸！是那些求子心切的可憐夫婦，求藥無門。
也不用擔心王碩，動輒拿磚頭給王神醫開瓢。
更不用擔心飯店上報有關部門，讓公家人來找他的麻煩。
雖然。
從此王神醫這家夥，會多支出一大筆錢。
但好歹不用再提心吊膽的騙錢...啊呸！
應該是：他可以安安心心賺錢了。
王神醫自然又驚又喜啊，激動的他，都不知道該說點啥好，“啊...這...”
“嗯？”
葉小川扭頭，雙眼聚焦在王神醫的臉上...
“這...這敢情好！”
王神醫猛一拍大腿，“同誌您放心，我一準做到！”
“還有。”
葉小川伸手把桌子上的匕首拔出來，“你在閒暇之餘，得去飯店門口的廣場上。
得向群眾們揭露、揭露，那些擺攤賣假藥的家夥，他們到底是怎麼搞假的？
比如說，他們賣的假虎骨、假熊膽、岩蜂蜜...其實是用白糖加澱粉，弄好了然後放在山崖下，讓它長青苔而做成的...等等。
你得向群眾們科普一下：這些騙子到底是怎麼做假的？聽見了嗎？”
王神醫大驚失色，“啊？這、這個不合適吧？”
他自己本來就是騙子，如今葉小川卻要王神醫去拆同行的台？
真要那麼乾？
那以後王神醫他在江湖上，到底還混不混了？
吃完砸鍋，吃飯揚沙這種事兒，那可是江湖大忌！
見王神醫猶豫不決...
葉小川冷哼：“怎麼，不樂意？你信不信，我現在都能把你趕的，在整個官莊公社...
甚至是整個脂米縣的地界上，從今往後，便沒了你半點立足之地？”
對方都放出這話來了，王神醫頓時叫苦連天！
“同誌啊，您讓我多出點房錢、去飯店裡消費多一點錢...這些條件，我都答應您。
甚至讓我偶爾捐點款啥的，用來資助一些貧困家庭、或者是失學兒童這事兒，我都可以答應您！”
王神醫一張臉，都快皺成苦瓜了，“但...同誌啊，你讓我去砸同行的飯碗...這！”
“唉，我說這位同誌啊！您總不能逮著莪這一隻羊，可勁薅吧...您看看我，都快被你薅禿嚕了！”
王神醫苦笑道，“我相信以您的手腕，完全可以在那幫騙子裡隨便找個人。
讓他去乾這事兒...不成嗎？”
葉小川搖頭，“不行！你要搞明白一點，我這不是在和你商量。”
“這...”
見對方態度堅決，王神醫深深吸了一口氣...
算了！死道友不死貧道。
最後王神醫狠狠一跺腳，咬牙，“成！這事兒...我應下了！”
——第354章——
出了房間。
王神醫在屋子裡深深吸了幾大口氣，好不容易才把他自個兒的心緒，給平複下去。
然後這才拿起那本書，又開始坐在那裡繼續裝13，“下一位！”
在走廊上等的心焦的那位大肚子小媳婦兒。
脆脆的應了一聲。
歡歡的進門、心甘情願給王神醫給送錢去了...
而葉小川和王碩出了屋子。
先是站在招待所的走廊上。
隔著玻璃，觀看飯店外麵的小廣場上，正在擺攤的那些江湖騙子們忙活...
由於三十裡鋪衛生室，如今名聲大噪。
引來了不少病患，紛紛前來找佘醫生兩師徒，幫他們去除身上的病痛。
衛生室門庭若市。
既能治病救人，又還能給三十裡鋪生產隊集體創收。
這....當然是好事。
但副作用也很明顯：如今在三十裡鋪飯店這裡，病人多。
自然而然的，就引來了很多各路跑江湖賣假藥的騙子。
他們這叫啥？
這就叫精準出擊、定向打靶。
——既然有那麼多人，專程來三十裡鋪衛生室找佘醫生...那他們，天然就是這些江湖遊醫們的目標群體。
所以。
如今的三十裡鋪飯店這一帶。
天天在飯店外麵廣場上，擺攤賣老鼠藥、錫條快速補鍋、紅毛藥酒、夫妻和諧大力丸.....
各種稀奇古怪，真真假假的玩意兒的人...簡直多的要命！
甚至還有表演耳朵識字、空盆變蛇。
用一隻喜鵲猜顧客姓名，小猴子拉車，金槍鎖喉，赤手空拳掙斷鐵絲...五花八門，包羅萬象。
還有更荒唐的：
有個家夥，居然舉著隻鋁鍋、帶著一幫老頭老太滿廣場轉圈圈。
說是這樣乾，就能夠獲取宇宙能量、可以強身健體，想學者，得掏錢拜他為師...
啥貨色都有！
熙熙攘攘、熱熱鬨鬨。
簡直比一些小型集市，都還要熱鬨的多！
不過，這也不奇怪！
哪怕擱在後世，那些開在荒郊野外的、所謂的長途客車的定點飯店院子裡。
不也是一處魚龍混雜、各種騙子彙集之地嗎？
而三十裡鋪飯店這裡，本身就是人來人往、熱鬨無比的所在。
平常。
一直就有人在這裡賣點什麼鞋底、布鞋，花生瓜子，陝北醉棗、海紅果之類的老鄉擺攤。
隻是隨著佘醫生醫術精湛，妙手回春的名聲一打出去...
這才引來了，那些跑江湖的人物在此擺攤賣貨。
所以三十裡鋪飯店的廣場上，天天就跟一座小型集市般熱鬨。
這也不稀奇...
見葉小川看得出神。
王碩低聲解釋，“我趕了他們幾回，沒啥鳥用！趕的狠了，他們就跑到馬路對麵去擺攤。
到了那邊，我總管不著了吧？
反正趕一回，過不了幾天，他們又會慢慢的擺回來，時間一長，我也就懶得管了。”
葉小川笑笑，“既然如此，那就不用趕了。
你要這樣去想：駕駛員師傅，他們長途開車，日子原本就很枯燥。
等他們來我們飯店落腳。
閒暇之餘隨便到廣場上逛逛，找找樂子，放鬆一下心情...倒也不錯。”
王碩皺眉：“你的意思是：隻要外麵的騙子鬨騰的不是太猖狂，那就不管？”
葉小川歎口氣，“你管得了嗎？還是能把這些騙子，統統給趕儘殺絕？”
“存在，未必合理合規，但肯定有它的道理。
你以為那些、跑來找江湖騙子的人，個個全是傻子？他們全都不知道這些人，是騙子？”
“我看未必！”
“有些時候，他們對此也是心知肚明。隻不過人在絕望之中，他是需要一根稻草的。”
“而這些江湖騙子，恰恰就能給他一個希望、給他一個麻痹他自己的理由。”
隻聽葉小川苦笑一聲，“先不說那些故意的，來買個虛妄的希望的人。
咱就說那些不明真相，是真的受傷了的人吧！
你能攔得住他們？又能攔得住他們，幾回呢？”
葉小川歎口氣，“人呐...真還不是教聰明的，那得讓他們上當受騙幾回之後，他自個兒才會長記性！”
有人就江湖。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當然，也有騙子。
這是客觀存在的事實，並不會因為誰的主觀意識，而改變。
對於廣場上擺攤的那些江湖人，葉小川打算讓那個所謂的王神醫，時不時去揭露一下下。
讓那些跑江湖的有所顧慮、有所畏懼。
不敢乾得太過分就好...
——既然杜絕不了，那就儘可能的、讓它變得規範一丟丟。
要不然，還能怎麼辦？
在走廊上稍稍停留片刻，葉小川和王碩，隨後雙雙往後院的‘衛生室’那邊走。
半路上。
王碩再也忍不住心中強烈的好奇，開口問，“孫賊，你怎麼知道那個王神醫是騙子？”
葉小川沒直接回答。
而是反問，“那些群眾，為啥說他不是騙子？”
王碩想了想，隨後回道，“因為王神醫說，他可以無效退款。
而且據說就在前兩天，有一個已經生產了的大肚婆，生下的，結果是個女孩。
人家的家人過來找他，結果這家夥，真還毫不猶豫的把當初在他這裡買藥花的錢，給全退了！”
“當時，王神醫是不是還說，那個小媳婦，之所以依舊生下來的是女孩。”
葉小川問，“那是因為這戶人家，祖上乾過有損兒孫福的壞事。
所以沒法生出兒子，這是天意、是她命中注定。乃至於連他的祖傳秘方，都沒法扭轉天意？”
王碩大吃一驚，“你怎麼知道？？”
“唉...之所以我一口咬定，這王神醫是騙子，其實，這就是他騙人的高明之處了。”
葉小川
問王碩，“你說，生男生女，是不是大致上各有一半的幾率？”
王碩點頭，“這不廢話麼！”
“咦...？？”
說到生男生女，大概各占一半這話題。
王碩猛地反應過來了：“你的意思是說...那孫賊，其實是賺的，就是那一半、本來就會生男孩的小媳婦的錢？”
葉小川笑，“你以為呢？”
這下子！
王碩明白了：那個王神醫，他如果碰到彆人最終生了女孩，他就會把錢給對方退了。
而剩下一半、生下了男孩的。
對於這一部分人孝敬過來的‘買藥錢’，王神醫自然就給笑嘻嘻的揣進兜裡...
而他這裡，有包生男孩的藥...這個消息。
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生男孩的人越來越多。
王神醫的名聲，就會越來越響亮！
時間一長。
相信他是“神醫”的人會越來越多，反過來講，他賺的錢，也將越來越多！
——這是因為那些生了女孩的人，他們跑來找這個騙子退錢，人家很乾脆的如實退還。
往往事情發展到這一步。
那些生了女孩的人，隻會慶幸自己花出去了的錢，現在已經如數收了回來。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就當沒這麼一回事、就當自己，命中活該生不出帶把兒的唄。
——誰讓自己的祖宗乾給過缺德事兒，以至於現在，竟然落得這麼個下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