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老秦猛然一拍桌子，“咋了小兔崽子，還跟我在這撒迷魂藥呢？有啥本事還藏著掖著？”
隻見他大手一揮！
“算算算，你這號人家打不成交道...甚人咧？一點都不實在，做不成親戚！走咧，咱這就回石家莊子窩著去...”
行伍出身的老秦，他可不愛玩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謙虛？
那是個啥玩意兒？
能做的到就是做的到，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就這麼簡單！
行不行就是一句話。
誰有那耐心跟你慢慢‘謙虛’、‘客套’？
老秦作勢欲走。
嚇的葉小川趕緊抓住老秦的胳膊。
嘴裡連連賠罪，“哪能呢，領導您剛來，還帶了那麼多禮物...嘿嘿，好歹也得坐下來說說話、吃頓飯啥的再走嘛！”
老秦這次來三十裡鋪大隊。
他送的禮物，和冉婷父親送的禮物。
方式是一樣的：人還沒來，禮物先到。老秦送的禮物早就有專人專車，提前運到三十裡鋪來了。
這次冉婷父親送的禮物。
是一台油漆都泛黃了的二手“超聲B型掃描成像檢測儀”...也就是後世所說的b超機。
那玩意兒金貴！
純進口嶄新的黑白b超機，在這個時期，售價竟然高達30多萬！！
30多萬塊錢啊...上1000位農民，辛辛苦苦乾一年都掙不來這麼多錢...
簡直比搶人還狠！
不過，
就算進口的賣的死貴....那也得買呀，誰讓那個時候咱生產不了呢？
還得等幾年，等到國產b超機上市了，價格才能回落到4萬多元一台...
所以。
雖說冉婷父親，人家送的這台機器是二手的，但那也極為難得、特彆特彆的珍貴了！
要知道。
就連堂堂脂米縣中心醫院，都配備不起這麼好的b超機...哪怕隻是一台黑白的，哪怕隻是二手的。
那也買不起！
冉婷父親送的禮，很貴重。
老秦的手筆自然比不上他，但出手也不算輕...
人家老秦，除了送給三十裡鋪大隊20頂軍用應急帳篷之外，還送了一台12英寸的“日立牌”彩電。
——這可是真正的彩電！
是不是像官莊公社大院，放在會議室裡的那台黑白電視機上，蒙上一層五顏六色的塑料薄膜、冒充的彩電...
據說。
這種彩電在汕口那邊，黑市價得900多元！
這可不得了！！
彩電呐....放眼整個俞林專區12個區縣，能擁有的彩電數量，一個巴掌都能數得過來！
聽說也就裝修的最好，檔次最高的‘俞林地區賓館’大廳裡，有一台進口彩電。
至於其他的...好像有些富裕縣的‘內部資料片放映室’裡，配備有彩電。
反正不管怎麼說！
這台彩電，肯定是整個脂米縣第一台。
在這個時期，我國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國產彩電。
那得等到1979年之後，北京電視機廠，與鬆下合作建成一條年產15萬台的產業生產線。
得到那時，國產彩電才開始得以大麵積普及開來...
“飯吃不吃無所謂。”
見葉小川態度誠懇，老秦也就順勢坐回去，“哎，我說小子！
你以後和我打交道的時候，千萬不要把地方上那套指東打西、浮誇撩躁，這種虛頭巴腦的東西拿出來整...我看不慣。”
老秦掏出一包‘太行山’香煙。
葉小川趕緊替他點上...
等到老秦心滿意足的吐出一大股煙圈，隨後開口道，“我這人呐向來簡單，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說吧！
你也知道，我到來這裡究竟是甚目的...肯定不是來走親戚的嘛，你有啥好主意，隻管說出來就行。”
葉小川回道，“開賓館，開一坐做座大大的、具有涉外資質的賓館。”
“開賓館？”
“對！”
“能有那麼多客人入住？”
老秦有點不放心，“聽你的意思，這賓館蓋的還相當的豪華...那大家夥，能消費的起麼？”
“不侃內財，這座賓館它就不怎麼對內營業。咱們得想辦法賺老外的錢，那才叫本事！”
葉小川說的很有信心，“石家莊子有正定機場、又是四通八達的鐵路交通樞紐。
領導，您所在的那個莊子，可比不得我們三十裡鋪莊子。
我們這破莊子在山卡拉裡，無所謂啦...啥形象都成，鄉親們隻要能塞飽肚皮就好。
而石家莊子不同，感覺領導你怎麼著，也得把它弄成個國際性的大莊子吧？”
“嘿嘿
，你小子，嫌石家莊子土裡土氣的？”
誰嫌了？
這隻不過是在陳述一個事實罷了：70年代的石家莊子，本來就土裡土氣的。
尤其是冬天灰蒙蒙的，看上去就是一個大些的農村莊子而已...
老秦笑道，“行！要搞就搞大的！咱就奔著地標性建築的目標開整！”
“不過，我雖不懂做生意買賣。可我也知道，如果照你那麼說，要弄一座涉外的豪華型賓館，那耗時恐怕很長了吧？”
老秦話鋒一轉。
“可眼下，我們急需安排一些隨軍家屬，同時呢，還得搞點創收啥的，以彌補經費缺口。
小川啊，你有沒有什麼投資小、見效快的項目啊？”
要想修建一座現代化的賓館。
以迎接改革以後，猛然湧來的那些回鄉探親的老兵、以及來自五湖四海的外國賓朋...
說實話。
這個項目，確實很賺錢！
要知道，
改開初期，那時候國門初開。
無數揣著好奇心，或者是打小就崇拜東方魅力的歪果友人，還有無數懷揣著發財夢想的歪果商人。
勢必就會大量湧入。
而真到了那一天，讓人發愁的...並不是擔心人家消費不消費得起？
而是很多城市裡，壓根就找不出一座、能讓他們感到滿意的現代化賓館！
而葉小川建議老秦，讓他搶先介入這個行業，那也是誠心誠意在替老秦喵準的好項目。
修建樓堂館所。
搭建框架與內部裝修，所需要的耗時差不多。
等到老秦他回去著手辦賓館，批手續、搞基建，然後內部裝修...等等一切忙活下來？
恐怕最少也得3年！
而現在是1975年。
3年後，等到老秦賓館正式開門營業，那就剛剛能趕上改革初期，大量外賓湧入的那波紅利...
在一座省會城市。
修建一座地標性建築...這等潑天大買賣，也就老秦他能乾得成！
若是換成葉小川的話，就算自個兒明知這個買賣能賺錢，那也彆想擠的進去...
智商和金錢，這玩意兒在權力麵前...屁也不是！
聽了葉小川的建議，老秦不由稍稍沉吟了片刻...
老秦雖然不懂做買賣。
但他也知道，修建那麼大一座賓館，耗時恐怕有點長。
屬於重資產類型的長線投資。
而由於手頭的經費有點拮據、急需找到突破口的老秦，所以才問葉小川，有沒有什麼見效快的項目？
“有。”
葉小川回道，“我的建議是：成立一家飲料廠，專門生產杏仁露、核桃奶。”
老秦不語，靜靜等著葉小川自己去完善這個設想。
“這個投資小，見效呢...也確實快。”
葉小川開口道，“其實生產飲料這種快消品，成本並不高，利潤也空間很大。
但為什麼很多企業，結果都沒能做大做強呢？那時因為它沒能有效解決企業所麵臨的、最大的2個製約因素。
一個是輻射範圍受限。
二是無法有效控製運輸成本、無法提升配送的時效性。
產品輻射範圍越大，銷量就越好。
當一座飲料廠的產品，輻射範圍很窄，僅僅局限於在一個市、或者是這個市的周邊的話，那它注定就做不大。”
“那就隻能當一個區域小品牌，是走不出本地的。”
“而要想擴大輻射範圍，要想把自家的飲料做大做強？
這就不得不提到，很多生產飲料的企業，他們本身不具備那麼強大的運輸能力...這個瓶頸問題了。
企業的自身運輸能力跟不上，勢必就會造成那些下好了訂單的客戶，經常誤事兒。
要是連續來上這麼兩回，誰還愛賣你的產品？
連送貨時間、送貨數量都沒法確定...這生意，真沒法做！
而這些飲品廠，要想去協調有關部門幫忙調度火車皮、調度貨車的話...整個過程，勢必非常的耗時耗力。”
葉小川說的這東西，老秦有那麼一點點理解：
要想調動火車皮，幫某個廠子拉飲料？
說實話。
車皮緊張的超乎想象，光跑那些手續，就能讓人跑斷腿！
求人辦事的過程中，貼上去的笑臉和煙酒，那更沒法計數...麵對的全是些公家單位，辦事難啊！
久而久之。
搞的這些生產飲料的企業，也就沒什麼心思往外擴展業務範圍了...
光是協調有關部門調集運力，這工作，實在是太累了...心累！
這種東西。
擱在後世的人眼中去看的話，就會覺得那些人的思想，未免也太僵化了吧？
哎...僵化？
條條框框那麼多，哪個部門給你搬出點規定來，都能把人給折磨的欲死欲仙...
時間長了。
人身上漸漸也就沒那股銳氣了.
..混著吧，愛咋咋！
因此。
彆的街道辦、或者是彆的什麼村集體要想辦個飲料廠，他們肯定會遇到、剛才葉小川所說的種種困難。
所以這就形成了很多地方，都有它的小牌子飲料產品。
但外人聽都沒聽說過！
打開一喝吧，嗯，味道還不錯，可這麼好的產品，為啥它就走不出去呢？
歸根結底...其實還是流通渠道不順暢，也就相當於人體血管裡的血液，流動的不夠順滑。
尤其是等到80年代初期。
各個地方大把大把的集體企業效益不好，瀕臨倒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