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太後自重。”段霆夫對拄著拐杖走下來的竇太後一拜。
無緣無故來一句肮臟的血,這誰受得了。
“自重!”黎萱攙扶著走下殿陛,竇太後輕嗤一聲,“子逆父,臣弑君,罔顧江山社稷倫常,簡直滑天下之大稽,整個王朝的臉都丟儘了,臭名遠揚,背後就有你們段家的幾分貢獻,你也敢在本宮麵前說什麼自重。”腳步一轉,身姿在眾文武麵前晃動,“先帝當年給權謹留了三分麵子,臨終有言:‘若嗣子可輔,武兒繼之;若其不才,武兒代之。’權謹無論是做太子,還是後來做皇帝,做的都不好,大齊禍亂至今,民不聊生,愈演愈烈,他要負最大的責任。看看如今的江陵府,高下立判,在先帝和列祖列宗眼裡肯定不合格,可都是本宮的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能廢誰立誰?就是這樣,朝廷內外還傳出不少怪話,說本宮偏心武兒,我到底偏心誰,天知地知。大齊發生這種醜事,子欲弑君,皇家之羞,千古之恥,高辛笑柄,本宮一番思慮,是該踐行先帝遺言之時。權中紀不顧倫常,逆父弑君,自絕於祖宗,自絕於天下,必須以死謝罪,不入宗廟,以之為鑒,懲前毖後。都是我的兒子,本宮也不要權謹退位,隻立武兒為皇太弟即可,以慰先帝泉下之靈,不知眾位大人以為如何?”
沒有人說話,慈安宮內靜得出奇,竇太後在段霆夫身前站了許久,直到他再也受不了,才一拜道:“太後,大齊太祖太宗祖訓,後宮不得乾政,還請太後自重。”如果權中紀坐實逆父弑君,整個段家都會受到牽連,不得不辯。
又是自重!
竇太後揚手給了段霆夫一拐杖,斥道:“自古以來,社稷累卵之危,生靈倒懸之急,皆有皇太後、太皇太後攝政再定乾坤的先例。本宮效仿先賢,遵從先帝遺願,議定大齊安平,你竟敢藐視整個朝廷!”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事關重大,看著沒有人說話的在場文武,段霆夫也豁出去了,再拜道:“太後,陛下當朝,太子殿下理政,何來社稷累卵之危?”
“好你個匹夫!”竇太後又給了他一拐杖,“還敢為那個忤逆不孝之徒搖旗呐喊,罪不容誅!來人,給我拿下這個逆賊,交由刑部嚴審,交代清楚與逆子權中紀勾結謀逆、意圖加害君父始末,以正綱紀。”
段霆夫被帶了下去,竇太後繼續傳達亡者的聲音,道:“先帝在世時,曾多次對本宮言道:‘段霆夫獐頭,賊眉之屬,伍修儒鼠目,狡詐可憎,皆非良臣,隻有穆明裕、貝方因、年希維、月深甫等乃匡君輔國之臣,可托大事。’本宮諄諄教誨,將這些先帝之言轉告權謹,他一個字也聽不進去,覺得我在害他,覺得我這個做母親的要害他。現在怎樣?就因為他親逆遠賢,重用這些心術不正之徒,亂了朝綱,才有逆父弑君之事,這是列祖列宗的警示,要引以為戒。諸位大臣……”
磯頭山彆莊。
權謹在書房裡踱步,他聯係過段凝,說權中紀早已離京,趕往磯頭山,為什麼到現在沒有消息,道:“還是沒來嗎?”鎬京傳來了竇太後在慈安宮說的話,使他心事重重,煩悶不已。
“山下侍衛親軍回報,還沒有見到殿下。”第五琴音小心回道。
“你說他……”權謹搖了搖頭,沒有說後麵的話,高林郡城就在鎬京與磯頭山之間,“現在朝廷內外有什麼反應,很熱鬨吧?”
“文武多在討論蔣執謀逆之事,甚至……甚至……”
“甚至在議論朕什麼時候廢太子,是不是?”
“陛下恕罪,確實有這種聲音。”
“廢了太子呢?”權謹嗤笑一聲,“他們想讓朕立誰,梁王還是二皇子?”
“回陛下,確實有一些大臣支持二皇子和三皇子,但大部分都支持四皇子,目前還沒有文武提到梁王殿下。”
“文武不提,自有人搖旗呐喊!鎬京已經亂了套,不將朕的命令和段將軍放在眼裡,自行其是,堂堂尚書,羅織罪名,隨隨便便下獄,朕還沒有死!”權謹一掌拍在書桌上,“讓朕猜一猜,那些為老四搖旗呐喊之人,都是常去雲台的那些人吧。不錯嘛,秦樓楚館政治,他們覺得玩女人與玩政治是一碼事嗎?”
“回陛下,去雲台的大臣有一些,主要還是地方府郡的官吏聲援四皇子,占了大部分。據臣了解,這些官吏大多沒有去過京師,更沒有去過雲台,至於是否曾與雲台神女在何方何地相會,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