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家裡你儘管放心,來前我爹說了,他會幫你照看的。離得又不遠,三步兩步就到了,你嬸娘和幺妹兒不會有啥事。”
“謝謝了。”
“你我兩家是世交,我們還要一起去京城,這都是應該的。”狠狠地討好了一番,潘二又順著話茬問:“四哥,我們啥時候動身?”
韓秀峰放下嬸娘捎來的行李,笑道:“運滇銅的船還沒到,啥時到現在也不曉得,不過川幫和茶幫的朋友會幫我盯著碼頭,船一到他們就會告訴我的。”
潘二雖然沒怎麼來過城裡,但一樣曉得川幫茶幫就是在沿江的那些碼頭討生活的腳夫,忍不住提醒道:“四哥,江上那麼多船,誰曉得哪條是運滇銅的。這得盯緊點,萬一船到了沒靠岸就順水走了,我們咋去京城,就算一樣能到那要花多少冤枉盤纏。”
“彆杞人憂天,運銅的船不光不會不靠岸,而且一進入我們巴縣地界就會差人去縣衙通告。”
“還有這規矩?”潘二好奇地問。
韓秀峰放下咬剩一半的梨,耐心地解釋道:“潘兄,船上運的是銅,是要運到戶部寶泉局和工部寶源局鑄錢的!你家是開當鋪,你是同興當的少掌櫃,幾十萬斤銅,你算算就曉得能鑄多少錢。這麼說吧,他們運的就是大清的半年歲入!船行到哪兒不知會地方,被劫了咋辦?”
潘二不是傻子,喃喃地說:“稅賦和老爺們的俸祿、養廉銀雖然是用銀子折算,但市麵上用的全是製錢,而製錢又是用銅鑄的。四哥,聽你這一說運銅的老爺們還真得小心,萬一有個差池抄家都不夠賠的。”
“所以說不用擔心。”
“四哥,你這一說我就放心了,哎呦,這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找兩個腳夫挑上行李走吧。”
“走?去哪兒?”韓秀峰不動聲色問。
“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四哥,彆跟我開玩笑,我就是來投奔你的,以後就是你的長隨,你的家人!”潘二愁眉苦臉的看著韓秀峰,搞得像他有多可憐一般。
韓秀峰就曉得他會這麼說,故作為難地道:“潘兄,跟我走也成,住的地方也有,就是不曉得你願不願屈尊降貴。”
“四哥,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你是在笑話我。”
“潘兄這又說哪兒去了!”
“我難道說錯了嗎?”潘二扔掉梨核,裝出一副可憐兮兮地樣子說:“四哥,你是正九品巡捕,我是平頭百姓,不,現在連平頭百姓都不是,是你的長隨,是你的家人,你身份不曉得比我尊貴多少,還說啥我願不願屈尊降貴,這不是笑話我是啥?”
韓秀峰拍拍他胳膊,連連搖頭道:“潘兄,你是同興當的少掌櫃,我是一個窮光蛋,還是欠你家一屁股債的窮光蛋!我是就事論事,既不是跟你開玩笑,更不是笑話你。”
“不不不,四哥,我們還是一碼歸一碼。你家是欠了點債,不過那債是你叔欠我爹的,跟我倆沒關係。在家時不都是說好的,出了門你就是老爺,我就是你的家人。”
潘二說的很認真,說完還重重點點頭。
韓秀峰心道這二世祖居然有點道行,說話辦事居然滴水不漏,乾脆笑道:“既然潘兄非要這麼說,那我們喊兩個腳夫挑上行李走吧。”
“好,你看著行李,我去喊。”
……
潘二這些天淨琢磨著今後怎麼跟韓秀峰鬥智鬥勇,該小氣的時候一文錢也不會花,該大方的時候用不著韓秀峰開口,就跑到街對麵蹲在路邊的兩個腳夫麵前,痛痛快快地掏出錢袋,想想又回頭問:“四哥,我們去哪兒,不曉得地方不好算錢!”
“十八梯。”
“有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