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幫窮光蛋能湊幾個錢,彆費那個事了。剛才見你跟張彪說說笑笑,有那個功夫不如再去跟張彪擺會兒龍門陣,有意無意提提大頭的事。”
韓秀峰醍醐灌頂般明白過來,不禁笑道:“隻要他曉得大頭是個瓜娃子,打小腦殼不好使,就等於大老爺曉得。”
“就是這個意思,”王經承想想回頭道:“四娃子去不合適,劉班頭,還是你去跟張彪說。”
“也行。”劉班頭一向唯王經承馬首是瞻,應了一聲頭也不回地往捕廳方向走去。
“該做的全做了,現在就看顧老爺的。”王經承從房裡拿出旱煙杆,一邊往煙鬥裡裝煙絲,一邊沉吟道:“顧老爺我是曉得的,該管能管的一定會管,不該管不該問的一概不管不問。照理說這種人命官司他是不會摻和的,可川幫一去請他就來了,四娃子,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韓秀峰喃喃地說:“想想是有些奇怪,而且他隻管川幫要了五十兩。”
“對我們來說五十兩不是小數目,對他家而言五十兩算個錘子!”
“真是,他家有的是錢,卸任回鄉時光行李就裝了幾百箱,聽人說有一半的箱子裡裝的是銀子!”
“隻管川幫要五十兩,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王叔,你是不是想到了啥?”
“要是沒猜錯,顧老爺是想借川幫茶幫這事替本地士紳出口惡氣。”
韓秀峰越聽越糊塗,苦著臉道:“我還是不懂。”
王經承越想越有道理,不禁笑道:“城裡士紳不少,但有哪個老爺待人能像顧老爺這麼和氣?真是不分貴賤,總是笑眯眯的,連川幫那些個窮光蛋遇上事第一個想到的都是去求他。而且樂善好施,這才回鄉幾年,光粥廠就開過五六次。”
“……”
看著韓秀峰一頭霧水的樣子,王經承接著道:“這麼說吧,全巴縣乃至全重慶府的士紳中,顧老爺品級不是最高的,但名頭卻是最響亮的,地方上有啥事,不管我們縣太爺還是府台,甚至連道台第一個想到的也是他。”
“士紳之首!”
“對,顧老爺現在就是士紳之首,他自然要幫本地士紳說話。可是前些日子,府台在出巡時竟當著那麼多本地士紳盛讚八省行幫,說啥子查重慶一埠,實八省商人所開基,凡地方公義之舉,素惟八省是賴!”
韓秀峰反應過來,喃喃地說:“府台咋會說出這番話,這置本地士紳於何地?””
“府台也好,我們縣衙剛上任的這位大老爺也罷,不光說過許多盛讚八省行幫的話,還做了不少事。”
“啥事?”
“你真不曉得假不曉得?”
韓秀峰抬頭道:“真不曉得,我前些天在走馬給我叔辦喪事,一回來又忙著去京城投供的事。王叔,大老爺到底做了啥?”
王經承這才想起他這些天不是一兩點忙,乾脆介紹道:“來我們這兒的外省客商不是越來越多嗎,市麵上不光有京錢還有各省鑄的製錢,甚至有私鑄的假錢。銀子也一樣,各類成色不足的私銀和低潮銀泛濫,弄得商戶們的買賣都沒法兒做了。”
“這又不是一天兩天才有的,再說不是有錢莊嗎?”
“是有錢莊,而且不止一家,可八省會館的客長們說錢莊不公道,就這麼說服大老爺,設立了一個‘公估局’,還打算在漢鎮、萬邑各處設立分局。說啥子公估公平,以期低銀無用、私鑄斷絕,洵於商賈大有裨益。按所議章程,公估局的主要成員就是八省客長。”
韓秀峰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驚呼道:“這……這也太霸道了,這個公估局一設立,以後不管誰要用銀子,豈不是全要送到他們那兒去估,還不曉得他們到底會咋估!”
“可人家硬是把這事給辦成了,公議時也請了顧老爺等本地士紳,本地士紳不同意,但大老爺發了話,不同意又能咋樣。”王經承頓了頓,接著道:“還有件事估計你也不曉得,顧老爺等本地士紳打算重修巴縣誌和重慶府誌,但修誌是要花錢的,就去找八省客長,結果你曉得八省客長咋說?”
“他們咋說?”
“他們說這是地方上的事,他們全是客籍,不出這個錢,誌也就沒修成。總之,他們不管辦善堂,還是捐錢買地置義田義莊,全是為他們自個兒,從來沒想過地方。你說本地士紳會咋想,顧老爺作為本地士紳之首能咽得下這口氣?”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