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經承給的小院子不大,隻有三間屋和一間依著院牆搭的半露天廚房,天井也隻能放下四張八仙桌。但巴縣是山城,人多地少,買這麼個小院子段經承四年前就花去兩百多兩銀子。並且土地宅產售賣翻贖之風盛行,原來的主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不斷“找補”,韓秀峰想真正擁有這院子估計還得再花一二百兩。
原來的主人會不會“找補”那是以後的事,但這院子是真的小。
外麵發生的一切,琴兒坐在東廂房裡聽得清清楚楚。她咋也沒想到任舉人仗勢欺人到如此地步,不光當那麼多人麵羞辱韓秀峰,也是在汙她的名節,這事要是傳出去她今後咋做人。
琴兒越想越氣,越想越屈辱,竟鬼使神差拿起把剪刀,緊攥著要衝出去跟姓任的拚命。幸虧關捕頭的老伴關嬸擔心她胡思亂想,及時進來搶下剪刀把她給攔住了。
關嬸摟著她勸道:“琴兒,彆這樣,今天是你和四娃子大喜的日子,應該高興才是。再說姓任的不是被趕走了麼,舉人了不起?在柳大使和二老爺跟前他龜兒子算個球!”
“嬸,這讓我今後咋做人?活不成了,真沒臉活了……”琴兒剛才是氣,現在是越想越難過,淚水潸潸而流。
“彆胡思亂想,這事不怨你,非要怨隻能怨你爹,總想著攀高枝兒,結果鬨成這樣。”
“我對不起四哥,鬨這一出,讓他今後咋在人前抬頭。”
“又胡思亂想了,四娃子能娶到你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分,你沒啥對不住他的,隻有他委屈了你。再說四娃子是我看著長大的,他啥樣的人我最清楚,他憐惜你還來不及呢,咋會怪你?”
琴兒哽咽地問:“真的?”
關嬸拍著她的肩膀笑道:“真的,我騙誰也不能騙你。”
……
正說著話,外麵有客到。
二人豎起耳朵仔細聽了會兒,才曉得來的是湖廣會館的客長和茶幫的一個夫頭,從話語中能聽得出他們之前並不曉得道台衙門的柳大使和縣衙的王主薄也在,先給柳大使、王主薄行禮,又跟韓秀峰說了一通“喜結良緣、早生貴子”之類的吉利話,然後就留下一份賀禮走了,不光沒坐下吃喜酒甚至連喜糖也沒要。
琴兒雖不是大富大貴人家的大家閨秀,見識卻不是一般人家的閨女所能比擬的,顧不上再傷心難過,竟擦乾淚水好奇地問:“關嬸,湖廣會館的客長雖不是官老爺,但在城裡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我爹跟他都說不上話,他咋會給四哥這麼大麵子的?”
“這我還真曉得。”想到關捕頭昨晚回去說的那件事,關嬸不禁笑道:“茶幫夫頭沒管好他手下那些個腳夫,不光害四娃子受了驚也壞了規矩。要是讓大老爺曉得,連八省行幫的日子也不會好過。所以他們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是來登門賠罪的。”
琴兒急切地問:“四哥咋受的驚?”
想到今天是她和四娃子大喜的日子,不能讓她跟著擔驚受怕,關嬸急忙岔開話題:“這事回頭再說,聽見沒,又來客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