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幺妹兒就起來生火淘米做飯,把飯做在鍋裡又用另一口鍋燒水,燒好水又開始打掃庭院……忙這忙那,動靜不斷,害得昨夜睡得很晚的韓秀峰和琴兒不好意再不起來。
結果二人剛起床,潘二和大頭就到了,大頭還扛著一根在巴縣難得一見的扁擔。之所以難得一見是因為扁擔太長,巴縣是山城,用那麼長的扁擔挑東西遠沒用短短的棒棒方便。
韓秀峰一邊洗臉一邊好奇地問:“大頭,這扁擔哪兒來的?”
“六哥讓猴子捎給我的,”一提到扁擔,大頭竟咧嘴一笑往後退了幾步,握著一頭在院子裡揮舞起來,揮得呼呼生風,邊揮打邊興高采烈地說:“四哥,看見沒,既能挑籮兜又能防身,再遇到茶幫那些個龜兒子,看我咋砸死他們!”
韓秀峰放下手巾笑道:“原來是用作打架的,好啦,彆耍了,拿給我瞧瞧。”
“哦,有點沉啊,不過我拿著挺順手。”
“是有點沉,”韓秀峰接過來掂了掂,果然沉甸甸的,低頭一看,竟是用兩根竹片對著拚起來的,兩頭用鐵箍的嚴嚴實實,中間每隔半尺又用竹篾箍上,一看便曉得很結實,用柴刀猛砍也很難將其砍斷。
大頭湊過來得意地笑道:“四哥,猴子說裡頭襯了鐵條,說是六哥特意請篾匠幫我做的。”
“還襯了鐵條,真材實料!”韓秀峰拿著嫌重,把扁擔還給大頭,轉身道:“潘兄,堂屋桌上有隻鐲子,你去幫我瞧瞧成色,看值不值幾兩銀子。”
潘二沒急著進去,而是笑問道:“四哥,你說的是柱子娘給弟妹的那隻吧?”
“你見過?”
“我見幺妹兒昨天戴了下,幺妹兒說弟妹也有一隻。”
“值不值錢?”
潘二背對正忙著做飯的幺妹兒,湊到他耳邊道:“昨天我就瞧過,色不正,聲不脆,不值幾個錢,拿出去頂多換幾十文。”
韓秀峰相信潘二的眼光,若無其事地說:“既然這樣就不用再瞧了。”
正聊著,隔壁的王嬸又端著飯碗來串門。
遠親不如近鄰,韓秀峰連忙招呼道:“王嬸,彆在門口站著,進來坐啊。”
“不進去了,我就剩幾口,吃完就回去,”王嬸有些怕五大三粗的大頭,就這麼站在門口問:“韓老爺,你啥時候去京城?”
韓秀峰走到門口,看看巷子裡川流不息的行人,笑道:“我打算十二號啟程。”
“這日子是找陰陽先生看的?”
“王嬸,你又不是不曉得,我忙成這樣哪有功夫去找陰陽先生看日子,我就翻了翻曆書,見十二那天諸事皆宜就把行程給定下了。”城裡用水不便,巷子裡行人多腳夫也多,主要是幫著挑水,韓秀峰看了一眼剛擦肩而過的兩個腳夫,又笑道:“十二號從朝天門碼頭走,十一號全家老小去報恩寺燒個香許個願。”
“應該去,應該去,韓老爺,彆人不曉得我是曉得的,報恩寺的菩薩最靈驗……”
王嬸一打開話匣子就收不住,不光聊得眉飛色舞,甚至又引來幾個早上沒啥事的街坊,韓秀峰同樣以禮相待,就這麼在門口跟她們擺了近半個時辰龍門陣。幺妹兒和潘二幾次想喊他回來吃飯,幾次都被琴兒給攔住了。
等韓秀峰跟一幫街坊鄰居們擺完龍門陣,稀飯早涼了,幺妹兒隻能去廚房熱。
“四哥,跟她們有啥好說的!”潘二嘀咕道。
“她們不來串門,我也會去找她們。”韓秀峰回頭看了一眼剛關上的院門,湊到潘二耳邊道:“潘兄,勞駕你再跑一趟朝天門碼頭,幫我跟薑六捎個信兒……”
潘二一時間竟愣住,見琴兒點點頭,急忙道:“行,我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