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走多少裡有規定?”潘二好奇地問。
“有啊。”韓秀峰翻了個身,解釋道:“無論轉運官銀、官銅還是漕糧,逆水行重舟時,河行每日三十裡,江行每日四十裡,其它四十五裡;空舟行駛,河行四十裡,江行五十裡,其它六十裡;順水則不管輕重舟,一律規定江河一日一百裡至一百五十裡,不按規定行事是要被有司究辦的。”
“一天走多少裡居然有規定,我還是頭一次聽說。”潘二想了想,又憂心忡忡地說:“四哥,他們把我們攔在這兒,那些個船工和衙役明天一早肯定會上船訛錢。被訛幾個錢也就罷了,要是被那些個龜兒子認出來咋辦?這兒可不是巴縣,姓周的肯定不會輕饒我們。”
韓秀峰坐起身,掀開艙尾的簾子看看天色,輕描淡寫地說:“這兒不是巴縣,但這兒依然是重慶府轄下,他龜兒子想收拾我沒那麼容易。”
“他要是往船上扔幾塊銅錠,非說我們偷他的銅咋辦?”
“彆擔心,他們想訛也隻能訛五哥的錢。訛不到我們,更栽贓陷害不到我們。”
“咋訛不到?”
“因為我們走了,他見不著我們咋訛,咋栽贓陷害?”韓秀峰笑了笑,接著道:“我們等會兒先上岸,走旱路去石門驛,在石門驛等五哥。”
“這倒是個辦法,可是我們咋上岸,岸上全是他們的人!”
“岸上不全是他們的人,也有長壽的衙役,”韓秀峰打開一個布包,取出一份信,笑問道:“曉得驛站歸誰管嗎?”
潘二不假思索地說:“歸州縣管。”
“對,驛站是歸州縣管,但歸根結底還是歸兵部管,我老丈人是府衙的兵房經承,重慶府轄下各州縣的水驛陸驛沒他不曉得的,各州縣大老爺派駐在驛站的長隨也沒人敢不給他麵子,等會兒讓五哥把這封信送上岸,岸上的人自然會想法把我們接走。”
“太好了,瞧我這記性,咋忘了這一茬!”
看著潘二興高采烈的樣子,韓秀峰輕歎道:“潘兄,我們也隻在重慶府吃得開,等進入湖廣就得全靠自個兒了。”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當務之急是過眼前這一關。”
“這倒是,你去喊五哥,請五哥幫信送上岸。”
“好咧。”
……
秦五到底是見過世麵的人,辦事果然靠譜。
一下船就大吵大鬨,聲稱是幫知府衙門送信的,有要事向驛站的官差稟報。周知縣的長隨和他從雲南帶來的衙役將信將疑,喊長壽縣太爺派來協助看護滇銅的衙役過來,但就是不讓秦五上岸。
隻要把信送到就行,秦五趁機把信塞給長壽的衙役,見信封上有府衙的印戳,長壽縣衙的一個班頭不敢怠慢,急忙去送信,走前還留下兩個衙役守在船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