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有沒有,上船看看便見分曉。”
“請輝老爺點驗。”韓秀峰再次拱手,隨即側身讓他們上船。
輝圖可不會親自去翻箱倒櫃,麵無表情地說:“張三,上船瞧瞧。”
“嗻!”稅吏應了一聲,用帶著譏諷的眼神看了看韓秀峰,便又帶著兩個稅卒爬上了船。
輝圖是內務府的筆帖式,來夔關上任之前曾在崇文門乾過一年,心想你一個捐納出身的九品候補巡檢算什麼官,就算府台藩台進京一樣得交稅,這裡雖不是崇文門但一樣是榷關,懶得再搭理韓秀峰,乾脆轉過身去哼唱起《空城計》。
“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旌旗招展空翻影,卻原來是司馬發來的兵。我也曾差人去打聽,打聽得司馬領兵往西行……”
抑揚頓挫,有板有眼。
一看佟柱也是個戲迷,竟隨著抑揚頓挫的音率搖頭晃腦。
韓秀峰正琢磨著是不是應個景,給輝圖喝個彩,剛上船不大會兒稅吏竟鑽出船艙喊道:“稟輝老爺,小的又仔仔細細點驗了一遍,船上計有衣物一百八十件,食物八百斤,用物六十件!”
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杜三忍不住問:“你龜兒子到底識不識數,剛才說是衣物九十件,食物四百斤,用物三十件,咋一轉眼的功夫就翻了一番?”
稅吏捧著夾有空白稅單的賬冊笑而不語。
輝圖很滿意稅吏點驗的結果,回頭問:“你又是何人?”
“鎮標右都司營千總杜慶山見過輝老爺!”杜三不怕稅吏,但不敢在文官麵前造次,連忙拱手行禮。
“原來是杜千總,可這又關你何事?”輝圖冷冷地問。
朝廷嚴令禁止文武官員拜把子,雖然根本管不住但也不能在明麵上說,杜三就這麼被問住了,一時半會間竟不曉得該怎麼回話。
“既然不關你的事,就不要妨礙本官公乾。”輝圖冷哼了一聲,旋即轉身道:“張三,還杵在那兒乾嘛,還不趕緊該韓巡檢開具稅票。”
“嗻!”稅吏咧嘴一笑,趴在艙頂給船上應交稅的衣物、食物和用物登記造冊,隨即飛快地填上一張稅單,然後跳下船笑道:“韓老爺,看仔細了,您應交關稅二兩一厘!”
潘二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暗罵這些個稅官稅吏太黑心。
大頭隻是腦殼不太好使,並非啥也不懂的瓜娃子,眼睜睜看著被一幫稅官稅吏敲詐勒索,窩著一肚子火卻不敢輕舉妄動。
韓秀峰卻見怪不怪,心想要是他們不黑心,也不會有禦史彈劾他們“往往以增課為能事,以嚴刻為風烈,籌算至骨,不遺錙珠,常法之外又巧立名色,肆意誅求,以至商客哭號,賣船棄業”,而他們這些稅官的任期也不會隻能乾一年。
“這麼多?”韓秀峰接過稅單,故作驚詫地問。
“韓老爺,您要不要小的再上船點驗一遍?”稅吏似笑非笑地問。
“不用了不用了,再點驗就要交四兩二厘了!”
“韓老爺,您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剛才要是這麼明事理,哪有現在這麼多事。”
“怨我怨我,是我不懂規矩。”韓秀峰微微一笑,轉身示意潘二掏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