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我曉得,範監督誤會了,您的人王二牆並沒有抓拿,而是請過來作證的,他們是證人不是人犯。”
“被關在裡麵,跟人犯有什麼兩樣?”
“不一樣,不一樣,人證跟人犯怎麼能一樣。”
兩人正鬥嘴,奉節縣太爺坐著轎子到了,可能是來的匆忙,隻帶了一個長隨和四個皂役,既沒人打傘也沒人敲鑼,更沒人在前頭舉“回避”、“肅靜”的衙牌。
文貴武賤再一次上演,邢知縣一見著夔關監督就急忙下轎打千行禮。儘管劉副將的品秩比他高很多,但進士出身且做過翰林的邢知縣見著劉副將隻是拱拱手,這個禮敷衍的不能再敷衍。
劉副將早習以為常,懶得跟邢知縣置氣,冷哼了一聲,轉過身去繼續等知府大人。
“範監督,銅天王真打算栽贓嫁禍那個捐納出身的巡檢和那個路近本縣去兵部補缺的武舉?”知縣是親民之官,事情發生在奉節縣城,邢知縣自然要趕緊問個清楚。
範監督回頭看看輝圖、佟柱二人,苦笑道:“應該是,解運官銅雖說是個苦差累差,但那個運官也太肆無忌憚,居然如此下作,真是斯文敗類。”
“左營怎麼也攪進去了,還死了兩個兵?”
“左營千總王二牆好像認得那個武舉……”
範監督還沒說完,劉副將便回頭道:“武舉杜三不但是我重慶鎮子弟,也是鎮台大人保送兵部的,他爹跟我左千總王二牆是過命的交情。曉得他到了奉節,並且要去兵部補缺,王二牆自然要去看看。也幸虧王二牆去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劉協台,你手下一去,銅天王的人就到了,這未免太巧了吧。”
“奉節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這是我協標設的圈套。就算是我協標設的圈套,銅天王又不是傻子,又怎麼會傻乎乎往裡鑽?”
邢知縣覺得這事很蹊蹺,心想左營到底有沒有死人真兩說,因為左營乃至全夔州協標到底有多少兵誰也說不清楚,指著花名冊說裡頭的兩個兵死了那就是死了,如假包換的死無對證。
王二牆沒敢隱瞞,劉副將曉得內情,不僅沒絲毫責怪王二牆的心思,反而覺得這事辦得漂亮,手扶著刀把冷冷地說:“奉節縣,本官是帶兵的,深知士氣可鼓不可泄的道理,要是不為部下做主,不為冤死的部下討個公道,協標上下士氣必泄!本官則上有負聖恩,下有負隨劉某出生入死的將士!”
邢知縣暗罵什麼出生入死,你上過陣打過仗了嗎你!
正準備反唇相譏,劉副將又意味深長地來了句:“奉節縣,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邢知縣緊盯著他問:“劉協台,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是在教邢某如何做官嗎?”
“本官是粗人,沒你們這些讀書人會做官,隻曉得‘銅天王’太可惡,每到我夔州便肆無忌憚,敲詐勒索江上的船家貨主,搞得地方不寧,天怒人怨!”
邢知縣豈能聽不出劉副將的言外之意,不卑不亢地說:“銅天王去年來時,邢某一接到移文便差壯班沿路護送,並責令壯班青壯對其加以約束。”
劉副將似笑非笑地問:“約束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