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秀峰也不敢往下看,緊貼著崖壁邊走邊笑道:“大哥,要是沒猜錯這就是傳說中的危石鳥道。”
杜三雖識字卻沒讀過幾本書,因為考武舉人隻要默寫武經,好奇地問:“危石鳥道,咋取這麼個鳥名字?”
“此鳥非彼鳥,這是取自唐代詩人劉長卿詩中的一句‘危石才通鳥道,空山更有人家’。鳥道我們正在走,人家還沒看見,真擔心天黑了找不著地方歇息。”
“韓老爺,這一帶我熟,再走二十裡就有人家。”狗蛋回頭道。
“好,從這兒到宜昌全聽你的。”
“韓老爺放心,有我們在,不會讓您和杜老爺風餐露宿的。”
……
就在韓秀峰等人翻山越嶺之時,剛抵達奉節的周知縣就被夔關巡捕佟柱和奉節縣衙的幾個衙役帶到了夔州知府衙門。
府台既沒升堂也沒召見他,讓他就這麼在門房裡乾等,門子甚至連茶也沒給沏一杯。
正如坐針氈,一個長隨走進來拱手道:“佟老爺,人帶到就行,您請回吧。”
“那我先走了。”
“小的送送您。”
“佟兄……”周知縣下意識站起身。
佟柱心想你現在曉得害怕了,拱起手敷衍道:“周兄,小弟先走一步,你好自為之吧。”
“可是……”不等佟柱開口,夔州知府的家人便回頭道:“周老爺,府尊請您稍坐,等辦完公務自然會召見。”
“哦,下官不急,下官就在這兒等。”
這一等竟等了近兩個時辰,直到天黑了衙役們忙著掌燈,知府的家人才來傳話,讓他去二堂。
周知縣心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一走進二堂就跪下磕頭,邊磕頭邊求饒:“下官見過府尊,下官糊塗,求府尊看在下官攤上這苦差累差,實屬迫不得已的份上,高抬貴手,給下官一條活路……”
“周老爺,你搞錯了,鄙人姓吳,承蒙府尊垂青,被聘為西席。”
原來不是府台,原來是府台的幕友。
周知縣意識到這事有回旋的餘地,連忙爬起身,拱手道:“吳先生,您貴為府尊的西席,自然見過世麵,一定曉得下官攤上的這差事有多苦……”
吳師爺懶得跟他磨嘴皮子,看著他冷冷地問:“周老爺,你身為朝廷命官,竟知法犯法,監守自盜在先,指使家人衙役栽贓構陷他人在後,還鬨出兩條人命,而且不是一般的人命,你讓我家東翁怎麼高抬貴手!”
都到這份上了沒必要繞圈子,周知縣急切地問:“周先生,下官賠錢行不行?”
“協標那邊要安撫,不賠足銀子協台第一個不答應。”吳師爺頓了頓,接著道:“事情發生在夔關,夔關監督、委員和巡捕也要一一打點到。要知道他們全是內務府的包衣,尤其範監督,是有密折專奏之權,是能上達天聽的。”
“兩千兩,下官願出兩千兩!”
“兩千兩,周老爺,你的身家性命就值兩千兩?”吳師爺像看白癡似的看著他。
“吳先生,下官真隻有兩千兩……”周知縣顧不上對方是不是官,又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一邊磕頭一邊哭訴起他為官以來遇到的倒黴事,一把鼻涕一把淚,看上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吳師爺不為所動,端起茶道:“周老爺,既然拿不出銀子那就請回。不過你可以走,你解運的幾十萬斤滇銅我家東翁也會責令奉節縣差青壯一路護送出境。但你的胞弟和已收監的相關人等一個也不能走,誣告反坐,按律杖一百流三千裡。至於您,等著被彈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