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雲飛沉吟道:“要等到二十一才放榜,用不著這麼急。”
“也是啊,不著急。”韓秀峰不想哪壺不開提哪壺,連忙招呼道:“吉老爺,大頭起了個大早,做了一大桌菜,二爺他們吃不下我們吃,他們不能喝酒我們喝,正好還有兩壇‘溫永盛’的老窖。”
“也好,反正今兒個沒啥事。”
……
人全去了貢院,會館裡就剩下他們兩個,不管說啥也不用擔心傳出去。
幾杯酒下肚,韓秀峰忍不住問:“吉老爺,彆人跟卓大人說不上話,您一定能說得上。卓大人又是這次恩科的總裁,您為啥不想想辦法謀個差事?”
“謀個同考官?”吉雲飛放下杯子問。
“吉老爺,我曉得您為官清廉,不願意去鑽營,可是……可是……”
“誌行,我曉得你想說啥,也的確能跟卓大人說上話。隻是現而今不比以前,朝局變幻莫測,一動不如一靜。”
韓秀峰心想這跟朝局有啥關係,一時間竟愣住了。
吉雲飛看著他一臉茫然的樣子,想到這裡也沒外人,乾脆解釋道:“卓大人入閣拜相,官居一品,看似聖眷正濃,其實如履薄冰。”
“如履薄冰?”
“皇子都有老師,你曉得卓大人做過哪位皇子的老師嗎?”
“哪位皇子?”
吉雲飛苦笑道:“卓大人做過六皇子也就是恭王的老師,卓大人由科道薦仕至武英殿大學士,持身清正,恬性孝友,與人交以誠,但論做老師卻不及杜受田杜大人。”
韓秀峰下意識問:“杜大人是哪位皇子的老師?”
“今上。”
“啊!”
吉雲飛輕歎氣,凝重道:“皇上登極,開恩科取士,乃國之大事。不出事最好,要是又鬨出科場弊案,卓大人身為會試總裁,將難辭其咎。”
原來卓大人和那個杜大人都做過皇子的老師,結果卓大人教的那個皇子沒坐上皇位,人家教的那位皇子成了當今皇上,當今皇上自然不會把卓大人當心腹。隻是剛登基不久,廣西還有賊匪作亂,正值多事之秋,不太好動卓大人這樣的老臣。想到這些,韓秀峰喃喃地說:“一朝天子一朝臣,現在巴結卓大人是不合適,甚至不能走太近。”
吉雲飛喜歡他這個一點就透的小老鄉,但不想再聊這個話題,突然話鋒一轉:“誌行,江昊軒不是讓你去幫著勸那個雲南的解運官嗎,那個解運官虧缺銅斤一案,我看他查辦不出個啥名堂,估計很快就查辦不下去了。”
韓秀峰不解地問:“咋查辦不下去?”
“前天,給事中錢粱上了《重銅政以杜弊累疏》一摺,痛陳銅政之種種弊端,稱滇省運員之累有二:其一在滇,其二在京。在滇者往往運銅多委虧空之員,希圖當下扣其運費乃至銅斤以補虧款。在京之累,則戶工兩局胥吏需索也,百般刁難運官,議定交賄後始能進局。
曾任雲南布政使的張大人也上了一份《銅政議》,稱:夫滇僻壤也,著籍之戶才六十萬,其畜牛馬者十一二耳。此六十萬戶分隸八十七郡邑,其在通途而為轉運所必由者十二三耳。由此言之,滇之牛馬不過六七萬,而運銅之牛馬不過二三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