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啥不好意思的。”想起過去的種種,錢俊臣感歎道:“要不是你們幫襯哪有我錢俊臣的今天,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幾十兩房租算啥!”
“錢兄,既然這是你的一番心意,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自給人,無需客氣。”
“行,我在前頭下車,先去會館,新租的宅子在哪兒車夫曉得,車錢我已經給過了。”
“好,我們晚上見。”
………
想道錢俊臣忙著去省館錦上添花,韓秀峰覺得應該回去雪中送炭,下車之後沒去會館,而是直奔新租的院子,幫費二爺、劉山陽收拾行李,拿了點錢讓何恒的表弟上街買來酒菜,為費二爺和劉山陽踐行。
會試放榜,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重慶府的這些舉人全沒能高中,隻能借酒消愁,雖沒喝多少卻全喝醉了,韓秀峰讓何恒、劉山陽的家人把他們扶進房,正準備去會館換潘二和大頭回來吃捎午,本應該蹲著刑部大牢裡的周興遠竟笑眯眯地找上了門。
韓秀峰看著蓬頭垢麵,胡子拉碴,渾身上下臟兮兮,乍一看跟叫花子沒啥兩樣的周興遠,驚問道:“周兄,你……你咋出來了?”
“韓老弟放心,周某是大搖大擺走出來的,不是越獄,也沒人劫獄。”周興遠環顧著院子,又笑道:“不錯,不錯,韓老弟,你租的這宅子真不錯!”
“周兄,這麼說你沒事了?”
“韓老弟,你看我都成這樣了,像是沒事的人嗎?”周興遠低頭嗅嗅身上散發的酸臭味兒,苦笑道:“不光被革職,還永不敘用。我打聽過,全是拜你那位同鄉所賜。連開複的機會都不留,他這是趕儘殺絕。”
“你曉得辦你的是江老爺,曉得江老爺是我韓誌行的同鄉,你還敢來這!”
“有啥不敢的,他難不成還能把我再關進刑部大牢?”周興遠反問了一句,又理直氣壯地說:“況且我在京城舉目無親,不來投奔你韓老弟,我還能去哪兒?”
來者不善啊!
韓秀峰定定心神,一邊招呼他進屋,一邊笑問道:“周兄,你該不是想賴上我吧?”
“韓老弟何出此言,我是走投無路才來求老弟你賞口飯吃。”
“據我所知,周兄在京城有好幾位同年。”
“是有幾位同年,可人要臉樹要皮,你說我都成這樣了好意思去找人家嗎?”
“找我就好意思?”
“韓老弟,你我什麼關係,在牢裡就說過我們是不打不相識,我們是打出來的交情!”
韓秀峰不認為他真會賴這兒不走,更不認為他真走投無路,幾乎可以肯定他有銀子,隻是放在他弟弟周二那兒。甚至可以肯定他雖被革職且永不敘用,但絕不會甘心就這麼平庸一輩子,不禁笑道:“周兄能想到我,能找到這兒,是看得起我韓四,是把我韓四當朋友。還沒吃飯吧,先吃飯,吃完飯再洗個澡換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