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庶吉士敖彤臣來的很快,三人坐下正聊得投機,內閣中書何恒、戶部員外郎王支榮到了,然後是江昊軒和溫掌櫃等在京商賈。
正廳裡坐滿了人,談笑風生,跟過年一般熱鬨。
會館本就是公車下榻之所,聊著聊著自然而然聊到今年的恩科會試,聊到重慶府十四州縣將有多少舉人來京參加明年的會試。
剛剛結束的各省鄉試,中式舉人的朱卷、墨卷全要走“八百裡加急”送京磨勘,所以重慶府乃至全川今年有哪些新科舉人省館全有名冊,韓秀峰三天兩頭去省館,自然要把重慶府今年的新科舉人名單抄一份回來。
上麵有眾人認得的,有眾人不認得的,再加上曆年來會試落第極有可能再考的舉人,聊著聊著竟聊到了任禾。
“不提這個人也罷,且不說他不一定會來,就算來他也不好意思下榻會館”
“他為啥不好意思”
何恒正準備開口,吉雲飛擔心說出來會有辱小老鄉內人的名節,連忙接過話茬“任禾這個人倒是有幾分才氣,隻是為人不咋樣。錢俊臣諸位是曉得的,據我所知,他去年剛來時跟錢俊臣走得很近,後來不曉得因為啥事又起了嫌隙。總之,這樣人的不能深交。”
“一樣米養百樣人,林子大了啥鳥都有。”黃鐘音哈哈一笑,又問起名冊上的其他舉人。
會館裡備有曆書,韓秀峰查過今天的吉時。
吉時一到,邀請眾人去文昌閣祭拜。
以前祭祀都是吉雲飛上香,但今天吉雲飛卻非要請黃鐘音領著眾人祭拜,黃鐘音豈能不曉得這意味著什麼,急忙謙讓。然而他官職最高,並且一樣做過翰林官,吉雲飛又一心與他結交,豈能答應。
萬般無奈之下,黃鐘音隻能從韓秀峰手裡接過香。而從接過香的這一刻起,他就變成了重慶府籍在京官員之首
晚宴很豐盛,全是家鄉的味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黃鐘音來者不拒,開懷暢飲,“溫永盛”的老窖不上頭,儘管喝了一杯又一杯,喝了估計有一斤也沒有醉。酒足飯飽,意猶未儘地乘車回到家中,正準備告訴妻子今年過年要去重慶會館團拜,黃夫人竟從書架上取來一封信“夫君,姑父來信了,說給綾兒找了個好婆家。想想時間過得真快,姑姑去世已經兩年多了,姑父打算等年底滿孝就把綾兒風風光光嫁出去。”
“綾兒才多大,這麼快就要嫁人”
“今年十六,不小了。”
黃鐘音這才想起已離家十幾年,從丫鬟手裡接過茶,想想又問道“姑父把綾兒許給哪家的後生,我們認得不”
黃夫人出身書香門第,不像尋常人家的女子不識字,看著信道“姓任,單名禾,字行之,家住神仙巷,不但有功名還是個舉人。姑父打算先讓他們成親,等成了親再讓任舉人來京應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