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的應該送,方兄請。”
“這怎麼好意思。”
“有啥不好意思的。”
按規矩隻要送到儀門,韓秀峰卻一直把方家兄弟送到城隍廟前的“缺口”,目送他們上了船才回到衙門。
李秀才躬身拜見。
儲成貴和薑槐上前拜見。
弓兵們到堂前拜見。
等衙門裡的書吏、皂隸和弓兵依次參拜完畢,韓秀峰的新官上任儀式便結束了。李秀才陪著他在衙門裡轉,儲成貴帶著一幫弓兵幫著潘二和大頭他們安頓,薑槐則帶著幾個弓兵去做中飯。
“韓老爺,這三間原本是書吏的公房,後來巡檢司衙門不再設書吏,每位老爺到任隻請一位帖寫,所以這兩間一直空著,晚生是裡頭這一間。”
在泰州時韓秀峰打聽過,李秀才不是本地人,而是富安人,但家離海安也不遠。富安既是兩淮鹽運司的鹽場,同時也在東台縣治下,所以他是東台縣的秀才。
不過秀才是生員統稱,秀才與秀才也是有區彆的。
學問最好、經歲、科兩試一等前列者叫廩膳生,簡稱廩生。名額有定數,因州、縣大小而異,一個縣大概二十個左右,每年都能從縣學領取廩餼銀四兩,補助生活,而且被取為廩生就能給應考的童生具保。
歲、科兩試一等後列者被額外增取,所以叫增廣生員,簡稱增生;額外再增取的附於諸生之末,謂之附學生員,簡稱附生。
李秀才舉業不順,七八年前考中的附生,這些年一直沒能考上增生,連增生都彆想去江寧參加鄉試考舉人,更不用說他這個連增生都不是的附生。
韓秀峰在衙門幫那麼多年閒,很清楚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裡頭那兩個衙役和十個弓兵對走馬燈一般換個不停的巡檢隻會陽奉陰違,對李秀才這個幫閒的書吏才馬首是瞻。
接下來要辦大事賺大錢,韓秀峰可不想讓李秀才接著弄權,看著對麵那三間弓兵住的房子,淡淡地說“李先生,你是有功名的人,在巡檢司這個小衙門幫閒太屈才,而且按例有功名在身的也不能做這胥吏的差事。”
李秀才沒想到韓秀峰竟會說出這番話,連忙掏出昨晚湊的一袋銀錢“韓老爺,晚生隻是幫著謄寫……”
“你這是做啥?”韓秀峰不等他說完,把他的胳膊往邊上一推,隨即笑道“李先生誤會了,本官沒想過也不會砸你飯碗,隻是覺得你再做書辦太屈才,打算聘李先生做西席,有事幫本官謀劃,沒事幫本官教士衡念書,一年五十兩,不曉得李先生願不願意?”
“韓老爺,士衡就是您那個家人?”
“不是本官的家人,是本官一位好友的娃,他爹遠在四川給一位大人效力,千裡迢迢顧不上家,就把他拜托給本官,本官自然不能看著他把學業給荒廢掉。”
一年五十兩,不多也不算少。
更重要的是如果不答應,這個書吏一樣乾不下去。李秀才不敢不識抬舉,隻能硬著頭皮道“謝韓老爺賞飯吃,晚生願意,隻是保甲清冊和往來公文以後怎麼辦?”
“有人,有人會接手的。”韓秀峰笑了笑,突然回頭喊道“儲班頭,儲班頭!”
儲成貴急忙跑來問“韓老爺有何吩咐?”
“本官沒帶家眷,家人也不多,你們今後全搬到二堂去住,把外麵這六間房騰出來。吃完飯去多買幾根粗點的木頭,把窗戶全封上。再看看牆結不實結實,要是不結實趕緊想法兒加固。”
“韓老爺,鎮上就有賣木頭的,隻是這幾間屋好好的為什麼要把窗給封上?”
“本官要把這六間屋改成關押人犯的班房,不把窗戶封上能行吧?”韓秀峰反問了一句,又吩咐道“再去找點稻草鋪裡頭,鋪厚點。人犯也是人,可不能被凍死。” .